沈子墨看到凌雁月这些记录日常的微博，又清晰地回忆起来了之前和凌雁月相处的日子，他垂下眼，心中不由产生一丝怅然。
直到他快翻完时，他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条微博。
@我是凌雁月：
我想让你站起来，让你踏实地踩在柔软的土地上，悠闲地漫步在春光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要你永远自由，永远骄傲。
像是被无形的巨物猛地撞击，猝不及防的酸涩涌上心头，沈子墨的指尖轻颤，手机都差点拿不稳了。
他喉结滚动，闭上眼掩藏住眼里的情绪。
手机到了时间，自动黑屏。
他拿出一根烟，薄唇轻轻叼住，明灭的火光中他神色不清，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下晕出的一小片阴影，须臾隐藏在一团团升腾的烟雾之后。
……
“月姐，褚云和凌韵玉都发微博了，丁哥让你看一看。”助理方白递过一个保温杯给刚下戏的凌雁月，一边道，“丁哥是建议你也发一条隐晦回应一下，不过还是看你心情。”
方白看了凌雁月一眼，心里想着，现在有哪些艺人能有凌雁月这么大的自主权的？前天晚上看到她的那条内涵微博他真的是吓得够呛！这姐真的太横了，他战战兢兢地就怕被上头骂得狗血淋头，没想到上头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啧啧啧。
凌雁月打开微博，看了看。
@褚云：拍戏很忙，闲人勿cue。
@凌韵玉：前两天在杨导片场观摩学到了很多，这两天要在家好好学习啦[wink自拍］。
褚云和凌雁月都是阳光传媒的艺人，应该是明莱这边联系了他们的团队，虽然这两条微博都没有正面提到绯闻热搜的事，但都从侧面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褚云忙着拍戏，没有那么多心思搞五五六六的，那些绯闻八卦都是闲得慌。
凌韵玉来探班褚云，实际上是为了来看杨志明现场学习，而不是为了什么恋爱。
凌雁月点点唇，既然这两个当事人都发话了，那她要不要也发点什么呢？
她点开自己微博一看，嚯，一个晚上涨了两百多万粉。
虽然都是来她微博下辱骂或者看戏的。
凌雁月：“这么夸张？”
方白凑过去看了一眼，“应该是因为褚云和凌韵玉的缘故吧，褚云七千万粉丝，凌韵玉大概也有个两三千万，有他们的热度涨个两百万不算多了。”
凌雁月斜睨了他一眼：“你太诚实了，闭嘴。”
她动了动手指，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放弃了，简简单单地编辑了一行字就发送了。
@我是凌雁月：突然涨了好多粉，无以为报，发条微博感谢一下。
没过几分钟，评论很快就来了。
“？姐妹咱不玩那套虚的，来点实际的。比如打钱。”
“呵呵，褚云和凌韵玉发微博了，炒作营销实锤。”
“支持后台女滚出娱乐圈的赞我！”
……
凌雁月卸完妆发一身轻松地回到片场，杨志明不在，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女一号演员沈莹的小助理正在给组里的工作人员发奶茶，剧组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现场的每个人都分到了奶茶，唯独凌雁月没有。
凌雁月是不在意这种小事的，不过沈莹正坐在她不远处，和小助理阴阳怪气地讲着话。
“哎呀，刚刚凌老师不在，忘记买凌老师的份了。”小助理故作懊恼。
“你也太不会做事了，谁不知道我们凌老师可是剧组里最勤奋的人了，就算我这个女一号不在片场，凌老师都在啊。”沈莹假意呵斥，声音扬得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看看人家凌老师多得杨导喜欢啊？这加戏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凌老师才是女一号呢！”
这话里话外的，无不暗示着她对凌雁月加戏的不满。
小助理笑道：“不过凌老师的背景这么好，应该也不在意这一小杯奶茶啦。”
在场的人悄悄对了一下眼神，凌雁月的背景，可不就是那个什么吗前两天他们在片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敢给凌韵玉和褚云摆脸色要么是真憨要么就是有后台。
不过凌雁月刚入公司没多久，在场大多数没几个人人认识她，也不了解明莱高层那些事。但是他们了解褚云和凌韵玉的家世啊，那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的人物，而且这个沈莹也不简单，背后靠的是某家著名经纪公司的老总。
凌雁月开罪了这三个人，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沈莹这意思摆得明明白白了，有些惯会见风使舵地立刻道：“凡事都得先问问自己配不配，莹姐演技这么好，岂是某些人说抢戏就能抢戏的？”
“不就一杯奶茶吗？莹姐这么大方是你好心，可不是义务，有些人可没有这资格。”
“要我说，当演员就好好当呗。我最看不惯那些跟营销号似的，靠炒作把戏上位，太low了。”
方白在一边听得眼睛冒火，虽然他觉得凌雁月有后台吧，但是她平时性格还是挺好相处的，她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她是他跟过最省心的艺人了，他自然是站在凌雁月这边的。
突然一双手轻拍了拍他，他诧异地转过头一看。
凌雁月表情淡淡的：“别生气，没必要。”
方白也不知道凌雁月平时挺有脾气一人怎么这时候却又这么风轻云淡，他愤愤地坐在一边，拧眉，“要不我们回去吧，反正你的戏份今天也结束了。”
何必留下来听这些风言风语给自己找气受呢？
凌雁月反而笑了：“他们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我这时候走不是顺了他们的意了？我偏偏要留下来，气死她。”
方白看着凌雁月的表情，突然想到一句话：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沈莹看凌雁月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一梗，复眼睛一转又勾起唇，开口正要说什么。
这时一辆陌生的车开了过来，下来几个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人，从车里拿出一份份甜点就开始一个个地分发。
那阵势，大家都有点愣住了，下意识接过甜品一看。
“天哪，这是？Dreaminess家的？！”
“？Dreaminess！我想他们家的甜点想很久了！”
“他们家逼格可高了，不是不外送的吗？”
“是谁这么大手笔啊？好奢侈！”
“应该是莹姐吧，剧组里就她最会做人了人美心善”
沈莹闻着甜品香甜的气息，感受到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几不可见地僵住了。
这可不是她点的，别看这小小的一份甜品，那一车里合起来得有十几万了，是谁这么舍得？
这吃的哪是甜品？分明是在享用金钱啊！
这时杨志明回来了，他身边跟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
杨志明一看这些甜点，忙道：“沈先生你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有这些钱，投资在剧组里不香吗？
听到杨志明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沈子墨的身上，嚯，一身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人间高奢的形象。
而有点人脉眼力见的，则忍不住暗暗心惊，坐着轮椅、俊美帅气、看起来还是剧组的投资方，这不就是沈家家主沈子墨吗？！他今天怎么来了这小破剧组？当然这没有贬低他们剧组的意思，只是沈子墨实在太大佬！
沈子墨微微一笑，金丝边的眼镜链滑过白皙的脖颈：“不过一点下午茶而已，我们家艺人小朋友是个没眼力见儿，她不懂事，我这个做老板的只好来帮衬一下了。”
杨志明心中暗呸了一声，不信他的鬼话！虽然明莱是沈子墨名下的产业，但在沈家的产业里根本不值一提，明莱的哪个艺人要是敢说她的老板是沈子墨，那就相当于三十八线强行碰瓷国家级演员。
想到这，他又暗自庆幸，他怎么也想不到凌雁月的后台居然是这个大佬啊！幸好凌雁月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不然就凭开机宴上他醉酒那几句鬼话，这个剧组早就原地解散了。
“雁月啊，搁那发什么愣呢？沈先生来给你探班，还不快过来？”杨志明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凌雁月没想到沈子墨会突然出现在这，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还是走到了沈子墨的面前。
“沈先生找我有事？”凌雁月表情冷淡，一副员工对上级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但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你看到了吗？他今天的眼镜居然有眼镜链！太骚了太骚了！
神助攻：是哦！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男。
凌雁月：可是好帅呜呜呜呜呜！感觉一段时间不见他又变帅了诶！
神助攻：？？请您的立场坚定点。
“你今天的戏拍完了？”沈子墨看她一副卸了妆发的样子。
“嗯。”凌雁月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沈子墨于是转头对杨志明道：“那我就先不打扰杨导拍戏了，先送我们家小朋友回酒店休息。”
“诶，好好好。”杨志明忙不迭道，“那沈先生慢走。”
这尊大神以后还是别来了，这气场太让人有压迫感了。
沈子墨看了凌雁月一眼，凌雁月和杨志明讲了一声，转头自然地搭上他的轮椅把手，“行，走吧，回酒店说呗。”
……
随意摆放的鞋子、凌乱的沙发、摆满零食袋子的茶几……
沈子墨打量着凌雁月这乱糟糟的房屋，心中暗暗失笑，果然是凌雁月的风格。
之前住在她家那段时间，他可没少跟在她后头收拾。
“说吧，找我什么事？”凌雁月大大咧咧地坐到沙发上，完全不觉得自己房间这么乱有什么不妥的。
沈子墨收回了眼神，落在了凌雁月的脸上，他表情淡淡的：“你是新人空降，挡了不少人的路，肯定有人看你不顺眼，你又大大咧咧的不会讨好人，得罪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可有得你受的。”
“我只管拍我的戏好了，管他们干嘛？”凌雁月撇撇嘴，理直气壮。
“影视制作最需要的就是团队合作，如果你和他们处得不好，处处被穿小鞋，就算你演技再好也没用。”沈子墨表情冷漠，却耐心地解释，“排通告的时候给你错的，给你做的道具是次的，镜头总对不到你的动作，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呢？”
“所以你今天帮了我，我还得感谢你咯，送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凌雁月知道沈子墨说的是对的，但她现在不想在沈子墨面前低头，忍不住摆出嘲讽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不用谢我。”沈子墨微抬了一下下巴，眼镜链冷光微晃，他一副疏冷的样子，“我是用这个人情来和你做个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