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副班的满命计划自然没有成功,你把她和朋友分别送回家之后,便和艾尔海森回了自己家。
你沾了一身的酒气,忍无可忍地先洗了澡,再把自己没改的作业改了、订正、思索,然后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思考人生。
你有的时候想的东西很多,而且大多离经叛道,秉持与世人共同认知相反的想法。这很可能归功于你总喜欢质问“为什么”的习惯,在发现一件事上绝大部分人保持相同见解的时候,你的第一时间都是“为什么”,随即把自己推上了否认这些观点的道路,再在否认他们的时候,找到自己认可的想法。
旁人说你天生反骨。
你觉得这不过是在否定质疑之后的正常思考。虽然有的时候你也认为自己在第一时间不加思索地否定其他人的看法的习惯多少有点叛逆了,毕竟这种行为人们俗称杠。
因此很多时候你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以防别人对你冷眼相待。
是以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交到过真正交心的朋友,大多数人都像许久一样,认识得再久,你也不会主动联系。因为没有必要,你知道你们三观不合,而你也不喜欢请别人帮忙,所以没有必要维持社交。
而时至今日,你碰见的三观相合的人不是早已死去,就是不具备“真正的自主意识”,你与他们的思维接触仅限于书本文字,你反驳他们的观点,再被他们的观点反驳,这种反驳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提炼的,虽然你很乐意继续这种行为,但是多少有些麻烦。
艾尔海森是第一个符合你三观,还活生生的人。
你多少对他有些依赖,无关于情感,只是思维上无法控制地想要亲近。
以至于你想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问题,来试探着询问他的看法,试图弥补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见解缺失。
可是你有好多好多的问题,堆积了二十多年想要分享的疑惑,数量丰富,以至于一时之间你都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002.
“你盯着我已经有五分钟了,”艾尔海森瞟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偏过头来看着你,“有什么事吗?”
你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盯着他的眼神稍微移开了些,没多久又转回来看向他,略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睛问:“是有点事……如果我想问你些问题,你会回答吗?”
他的目光扫过你的神情,好像有了自己的推测,便转头回去重新看书,回答道:“视情况而言。只要你别问我一些太幼稚的问题。”
你抱紧小腿:“什么样算是幼稚?”
“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
你立即呆住了。这个问题很幼稚吗?你不觉得啊,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了,直到你从高中那段黑暗的时期里走出来,都仍旧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不服气地反问他:“所以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放下书,重新看着你,道:“我没有义务给你解答人生疑惑。而且,比起让别人告诉你他的见解,我认为你自己寻找到的答案才是最符合你情况的回答。”
你撇了一下嘴:“所以你的观点是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艾尔海森没有承认,可能你说错了,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在这一点上你很宽容,“意义”是最虚幻缥缈的东西,你并不介意自己对它茫然不解。
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从来不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庸庸碌碌地活着。可能是在逃避,也可能是一种妥协。
你既不想逃避,也不想妥协,可又无法整理自己的见解,于是短暂地陷入内耗。
所幸是短暂的。
艾尔海森最后瞥了你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拿起书,很快把你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自顾自地沉浸进知识的海洋。
002.
深渊更新了。
你过完了第十一层,在第十二层熟练地选出魈珐钟班和海草行久。
然后因为手法不过关,差一点没有满星。
“好险好险。”你望着12-3的三星结果拍了拍胸口,慢慢把手机放下,呼出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秒,吓我一跳。”
接着你嘿嘿笑了起来,歪头对艾尔海森说:“这还是我头一次一次性过了12层没重开呢。”
你抽角色一直都是随缘或者遵循XP,拉等级的时候又三心二意,这个拉一把那个拉一把。如果圣遗物好的话,也许你的队伍还能强势一些,但你圣遗物的运气非得不堪入目,给魈打辰砂打了半年都没凑出一整套,到现在还是2+2,更别说一堆角色等着用的草套和饰金套了。
所以每次你都要花上好一段时间,痛苦地凹深渊,凹到没脾气。这次一次性过了,你都想庆祝一下。
“不得了不得了。”你欢快地得意起来,“我怎么这么厉害啊。”
艾尔海森没说话。你自己快乐半天没得到回应,便回头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又看见他戴着个耳机,好像不知道你在和他说话。
你手欠地想要打扰他,胳膊都抬起来了,他却突然站起了身。
于是你赶紧心虚地把手收回来,接着有些意外地见他拿着手机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你:“?”
他要离家出走了吗?
不是,他也走不到哪去,所以大概是去接电话?
你心里冒出来一个十分欣慰的念头:啊,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圈子了。
003.
母亲大人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的时候,你正好在痛苦刷题,思政题向来是你不喜欢的题目,不光是因为要背的东西很多,还因为你不是很能理解题干的意思,答题总是答不到要点。
这一通电话打过来时直接把你还卡在搜索回忆的混沌意识给清醒了,你一个激灵,叹了口气心说又是谁给你打电话,然后歪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置顶联系人的备注让你地把电话接了起来,开口就道:“喂喂,怎么了妈?”
“没怎么。”你亲爱的母上大人随口道,“看看你还活着没。”
你:“大概是好人有好报吧,在下还坚强地活着呢。”
“活着那就好。”
你的母上大人对你要求不高,这就想要挂电话了,你默默地等着你爸把手机抢过去,进行例行的正常询问。
“生活费还够吗宝?”你爸相比你妈显得要亲生多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啊?营养摄入均衡了没?今天又打算几点睡觉啊?说了好多次了别学你妈熬夜不吃饭,你妈有我你又没男朋友。”
你无缘无故膝盖中箭,满头问号地问:“没必要吧?给我塞狗粮?我最近吃得很好的,作息相当规律。”
“凌晨三点睡中午十二点醒、一天一餐的规律?”你爸深深地了解你的本性,并且对此发出了嘲笑,“你这阴间作息什么时候能改。”
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你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你爸也不多说:“行,我们就打电话过来问问,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也别让不认识的人进家门。饿了就吃点好吃的,空调别一天开到晚,也别大半个月不见阳光,有空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去别的地方玩一玩拓展一下视野,总是待在家里视野太小了会待出病来的……”
你听见你妈在边上说:“她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的事自己负责。”
“啧,一下子习惯了嘛。”你爸截住话头,道,“那我挂了,没钱记得说——”
“诶诶!”你连忙叫住他,“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沉默了一秒钟,这一秒钟你也不知道他那颗睿智的大脑得出了多少种猜测,以至于他慢慢地问了你一句:“你这是想我们回来呢,还是不想我们回来呢?”
你妈没想那么多:“两个月。”顿了顿,她才反应过来,补充了一下,“怎么了?”
你叹了口气:“没什么,问一下你们而已。我以为你们要在外面跑大半年,因为之前爸不是说有个项目从别人手上落到了你俩手上,需要去当地处理吗?”
“啊?是有这事。”你妈呆呆地回头问了一句你爸,“老板说了这事儿吗?”
你爸悲痛点头:“是的,没错,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就要继续了,那黑心企业家就知道压榨我俩。都不把这事儿扔给老江。”
“他的工作量也够大了,扔给他明天他就打上门来了。”你妈回了一嘴,然后对你说,“那就是看情况吧。可能你实习了我们也不一定回得来。”
你慢吞吞地“哦”了句,“没事儿。拜拜。”
于是你妈迅速挂了电话,手速快得令你感叹不愧是学计算机的。
你转头看向艾尔海森:“你认为你的存在能不能被我爸妈知道?”
艾尔海森反问你:“知道与不知道的后果是什么?”
“也没什么区别吧。按照我爸妈对我的态度,基本上都是‘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你妈养你遵循放养原则,秉持“自己负责自己”的独立方案,你爸也挺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应该都不会说你什么。
最多提醒你不要吃亏。
这点你自己也很清楚。
“既然如此,”你耸了耸肩,心安理得地继续写作业,“那就随缘吧。”
艾尔海森:“……”
他发现,你还真是遗传了你妈,心大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