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今日是初一,各宫妃嫔都要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悯嫔是第一次见太后,赵佐桓有些不放心,上朝之前,不忘叮嘱她要恭顺乖巧些。
庆枝和夏末一早就张罗着去请安的事宜,庆枝打开橱箱,拿出一套宫裙,“主子,穿这件桃红浮沙锦的宫裙吧,颜色较喜气,看起来人显得精神。”
夏末也将首饰盒打开,拿出整套金凤翅飞羽步摇,“今日六宫齐聚一堂,主子务必要打扮的光鲜体面些,这样其她人才不敢小觑主子。”
对于两人的好意,伊汘胧摇了下头,“把那件芙蓉色的烟水裙拿来,头饰就戴那套碧色翠环钗,还有把那条翡翠串珠拿来。”
庆枝脸上漏出一抹担忧,“主子,这样会不会太过素雅,虽说太后不喜奢侈,但主子是初次给太后请安,若装扮的太素,太后会不会以为主子不够重视。”
伊汘胧揉着发软的腰肢,提了提萎靡的精神,“你们照做就是,本宫前几日抄的佛经可有整理好?”
“奴婢已经整理成册了。”
“嗯,很好,待会儿记得带上。”
“是。”
毓舒宫外,四人抬的软轿已经等着了。一切准备就绪后,伊汘胧上了软轿,带着庆枝和夏末往康宁宫方向去了。
须臾,走到半道,前面是通往康宁宫的一道拱桥。脚力太监正要上桥,迎面过来一行八人抬的仪仗,桥面窄,只能容一方先行。
对方随行的宫人众多,前呼后拥,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领头太监更是跋扈专横,旁若无人般的直冲桥梁,硬生生的将毓舒宫一行人挤到了一旁。
“不长眼的狗东西,贵妃娘娘的道都敢挡。”领头太监秋谷,怒声呵斥着,手中的拂尘四下猛挥了几下。
毓舒宫的四个脚力太监一慌,顿时乱了步伐,软轿一掂,险些将伊汘胧摔下软轿。
庆枝和夏末慌忙扶住轿杆,“当心摔着悯主子。”
“怎么回事?”伊汘胧撩起薄纱缦帘,望了望对面。
“回悯嫔娘娘,对面是兰贵妃的仪仗,咱们停下来避让一下吧。”
伊汘胧冷笑一声,“她是贵妃,本宫理应避让,但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更是罪过,加紧脚步。”
“是。”四个脚力太监不敢在耽搁,抬着软轿继续朝前走。
“嘿,好大的胆子,你们几个是没长眼吗?”秋谷见毓舒宫的行人不仅不落轿行礼,居然还敢抢在兰贵妃的仪仗前挡道。
“吵吵什么?”兰贵妃懒懒的掀开轿帘,见前方居然有一行人挡住自己的仪仗,当即勃然大怒。
“秋谷,命前面的人停下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狗胆。”
秋谷得了令,追上前厉呵,“停下来,贵妃娘娘命你们停下来。”
“悯主子怎么办?”庆枝和夏末紧张不已。
伊汘胧坐在软轿中,冷笑道:“不必理会,加紧脚步去康宁宫。”她就是要故意激怒纳兰梓若,然后刁难自己,让她坐实‘善妒’的名声。
秋谷见前面的软轿不停,更是气不忿,上前一把把住轿杆,“落轿,快落轿,谁敢不尊贵妃娘娘,就逐出宫去。”
四个脚力太监轿杆子打偏,只得赶紧落下轿杆,却听轿子里一声惊呼,“啊—”
悯嫔从软轿中跌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悯主子。”庆枝跟夏末慌忙上前去扶,四个脚力太监也吓的脸色惨白,跪地求饶。
纳兰梓若见悯嫔摔下软轿,心骤然一紧,娇艳的面庞布满阴云,愣住了。
秋谷也慌神了,旁人倒是无所谓,这个悯嫔眼下可是陛下的心尖宠,立即将矛头转向四个抬轿的太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轿子都抬不稳,跌伤了悯嫔娘娘,仔细你们的脑袋。”
骂着慌忙舔着脸奴猸一笑,“奴才叩见悯嫔娘娘,娘娘有没有伤到哪里?奴才这就命人去请御医。”
庆枝和夏末已经搀扶着伊汘胧站了起来,夏末厉声道:“秋谷公公费心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拦着娘娘的轿子,害得娘娘摔下轿子,居心何在?”
“奴才也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实在不知轿子里的是悯嫔娘娘,还望悯嫔娘娘赎罪。”
伊汘胧淡淡一笑,“本宫无事,请贵妃娘娘大可放心。”说着,冲依仗上的兰贵妃诡橘一笑。
纳兰梓若眼见悯嫔没有什么大碍,底气稳了许多,“既然悯嫔无事,就别耽搁了,起驾去康宁宫吧。”
“那请贵妃娘娘先行吧,嫔妾刚刚冒昧了,不知挡了贵妃娘娘的路,还请贵妃娘娘赎罪。”
“哼,你在前面就你先行吧。”纳兰梓若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心底别提多窝火了,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嫔妾却之不恭了。”伊汘胧说完,唇角挂着一抹寻衅的笑,转身上了软轿。
“你们可要抬稳当些,再有下次,本宫可不轻饶。”
“谢悯嫔娘娘。”四个脚力太监,战战兢兢的起身,重新抬着软轿往前走,鉴于刚刚那一遭,个个提心吊胆,自然不敢行的太快。
悯嫔的软轿在前面挡着,兰贵妃的仪仗只能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这还是第一次有妃嫔敢得意洋洋的走在她的前头,纳兰梓若气恨的几乎咬碎银牙,“贱人,贱人,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你给本宫等着。”
须臾,到了康宁宫。
伊汘胧下了软轿,轻慢的看着后面大腹便便,小心翼翼纳兰梓若扬眉一笑,“嫔妾先进去了,就不等贵妃娘娘了。”说完,一撩水肩,领着庆枝和夏末进了康宁宫。
“这个贱人……”纳兰梓若狠狠的搅动着手中的绢帕,明艳的脸庞布满杀机。
宫女香蕊急忙上前劝道:“贵妃娘娘就快要临盆了,千万不要动怒,这个悯嫔如此嚣张,便是陛下喜欢,太后也不会喜欢的。”
“住口,你的意思是陛下喜欢这个贱人,多过喜欢本宫吗?”
香蕊心一慌,急忙解释起来,“奴婢的意思是悯嫔能一时狐媚陛下,但绝对狐媚不了太后,悯嫔怎配与贵妃娘娘您相提并论。”
荷蕊也赶紧劝道:“娘娘快别动怒了,还是先去给太后请安吧。当心上了悯嫔的当,悯嫔越是想让娘娘生气,娘娘越要沉得住气。”
纳兰梓若深吸几口气,压了压心头火,扛着肚子朝康宁宫行去。
进了康宁宫,照旧要先在花厅等候。太后一般等到众人到齐了,才会走出来受六宫众妃嫔的叩拜问安。
此时,淑妃,宸妃,辛婕妤等人已经在花厅等候着了。见兰贵妃来了,又都赶紧起身问安。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纳兰梓若阴沉着脸受了礼,挺直腰肢径直走到最靠前的座位前,路过悯嫔身边时,眼角的余光恶狠狠的睨着悯嫔,低声碎了一句,“你给本宫等着。”
众人面前,伊汘胧故意一脸诚惶诚恐的神情,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嫔妾请贵妃娘娘赎罪,嫔妾初入宫不久,对宫中诸多礼仪尚不熟悉,若有不足之处得罪了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淑妃笑了一声,道:“悯妹妹快先起来吧,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开口问我们,妹妹初入宫不久,大家自会担待你的。”
宸妃冷笑一声,道:“就是,悯妹妹这样畏惧贵妃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妃娘娘故意刁难你呢!”
兰贵妃听了,脸上的阴霜更重了几分,压住心中熊熊烈火,皮笑肉不笑道:“悯嫔你这是干嘛?本宫又没有说你什么,干嘛要做出这般举动。”
伊汘胧头低的更狠,白皙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娇弱玲珑的身躯瑟瑟发抖,给人的感觉就是怕极了兰贵妃。这也难怪,纳兰梓若本就跋扈专横,还曾经下令仗毙悯嫔,众人自然不会怀疑。
“你起来吧,别这么跪着了。”
“嫔妾不敢,贵妃娘娘不原谅嫔妾,嫔妾不敢起身。”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在了兰贵妃的身上,纳兰梓若瞬间一怒,厉声呵斥道:“本宫命你起来,别给脸不要脸,本宫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纳兰梓若越是强势,伊汘胧越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仿佛真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一般。
“太后驾到。”
随着宫人的通报声,孝慈太后身穿一身绛紫坠地的绣鹤宫服,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走进花厅。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妃嫔赶紧行礼问安,纳兰梓若也慌忙起身行礼。
“都平身吧。”孝慈太后在凤椅上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尊贵的气息,加上陛下十分孝敬太后,可想而知太后的威仪。
“这是干嘛?”太后坐定后,一眼望见兰贵妃脚下跪着的伊汘胧。
“悯嫔叩见太后。”伊汘胧伏地恭顺的叩了一个头。
“噢,你就是新入宫的悯嫔?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嫔妾遵旨。”伊汘胧乖巧的微抬下颌,故意露出脖子上戴的翡翠串珠。前世她在宫中七年,对太后的喜恶十分清楚,太后素来喜欢礼佛,她便故意在脖子上带着一串佛珠,增进太后的好感。
果然,太后打量伊汘胧几眼,见她衣着素雅,妆容清淡,模样乖顺谦卑,一看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不由心中一喜。尤其她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更是加深了太后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