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又捋捋白须,神秘道:“你可曾听过,三国时,孔明曾点七星灯续命的传言?”
赵瑾煜闻言,浓眉颦成了一团,“听是听过。只是,如此玄学,在下是从来不信的。”
他是从来不信什么续命长生之说,先皇就是过于信迷长生,找了一批能人异士大量炼长生丹。最后服用丹药过量,导致壮年英逝。还有先太子,也即是赵佐桓的父亲。大抵也是服多了长生丹,导致英年早逝。
“你既然不信,那贫道便无话可说了。”
眼见老道转而不悦,赵瑾煜也连忙改口,“在下虽不信,但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自有定理。在下并未亲眼目睹过,难免见识浅薄,还望道长勿怪。道长既然有如此神通,真是世间罕见的奇人,恳求道长施救。”
“小友过誉了!贫道不才,虽略懂一二续命之法,却奈何药引难寻。”
赵瑾煜眸色一闪,凝重道:“需什么药引?道长只管说,无论刀山火海,在下定去寻来。”
老道意味深长的视着赵瑾煜,为难道:“需一个情真意切的活人药引,甘愿为病人做药引。”
赵瑾煜愕住,惊声道:“活人药引?”
其实活人药引倒也不难寻,死牢里大把罪孽深重的死囚犯,随便拉出来几个,都死有余辜。只是,还要情真意切,心甘情愿做药引,只怕找不到吧!
“对,倘若寻来药引,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病人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药引子怕是得牺牲自个儿了。”
赵瑾煜闻言,彻底怔住了。
情真意切,心甘情愿做药引,试问天地下哪里会有这么傻的人?即便真的有,想来也只会是骨肉至亲,亦或者情比金坚的伴侣。
可赵佐桓是皇帝,即便他宠爱伊汘胧。可让他牺牲自己,去给伊汘胧做药引,只怕是天方夜谭吧。
思虑良久,赵瑾煜喃声问道:“道长此言可当真?此法当真有用?”
老道气定神闲道:“自然当真,你只管寻来药引,贫道保管药到病除。”
赵瑾煜木然的抬头看着老道,眉宇间一片沉重,一字一顿道:“在下愿做药引,恳求道长说话算话,救治……那个女子!”
老道闻言,也彻底怔住了!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愕然的回视着赵瑾煜。
四目相对,赵瑾煜的神情很庄重,不带半点玩笑的意味,绝不像是说着玩的。
“你,你愿意做药引?贫道不是听错了吧?”
“道长没有听错,在下心甘情愿做药引!”
“你可知道,你做药引,便是将你的命续给她。她能活,你可就没命了。而且续命之术是逆天而行,有违天道,不一定会成功。万一失败,届时你们两人都要共赴黄泉,你可考虑清楚了?”
“……在下考虑清楚了,愿意一试。”
“你这可是拿命在试,那女子跟你有何渊源?值得你竟愿如此牺牲自己?值得吗?”
赵瑾煜眸子一沉,清俊逼人的面上浮现一丝惆怅。自己跟她何来什么渊源,她也不值自己如此。
可是!没有什么可是,自己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动了情,无法自拔。倘若世间从此再无她,自己的心也永远不会快乐。还不如成全她,成全她跟赵佐桓。
有种爱或许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和放手。
“在下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希望她能够活得开心洒脱一些,不要活在仇恨之中!”
天呢!
老道听完以后,彻底傻眼了,这世上居然还真有这种傻瓜。
“即如此,贫道就成全你,为你们施法改命。你可得想清楚了,半途可无法反悔。尤其,她不一定会知道真相,更不会知道是你舍身相救,甚至会彻底遗忘了你。”
赵瑾煜清凛一笑,“如此最好,这样她便不会活在愧疚之中,在下的牺牲才不枉费。”
“啧啧啧,看不出小友心有大爱,竟是世间少有的情种。”
“在下不是情种,心里也并不是因爱慕她而牺牲,只是……”
老道哼嘲一笑,调侃道:“算了吧,小友就别自欺欺人了,倘若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会甘愿如此牺牲?倘若换个人,让你为贫道做药引,只怕打死你也不甘愿吧!”
赵瑾煜闻言,瞬间浓眉紧蹙,哑口无言,更无话可驳。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对了情?
或许就是那次长公主府上举办宴会时,她将他堵在恭房门口,哀求自己送她入宫。
当时他只觉得她贪慕虚荣,一心只想攀高枝,心中更是对她鄙夷到了极点。可当她解了舞裙,赤着身子站在他眼前时。她小小的身躯布满一道道疤痕,可以想象的到,要遭受怎样的虐待才能留下那么多伤痕。
自此,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便在他心上扎了根。
见他无话可驳,老道扬眉一笑,“你我今日相识一场,也算投缘。贫道道号云影子,还未请较小友尊姓大名?”
“来日悼念小友,也好记得你的名讳。小友放心,届时,贫道会为你做场法事,超度小友早登天界,不堕尘世轮回。”
赵瑾煜苦笑一声,抱拳彬彬一礼,“不想欺瞒道长,在下姓赵,小字显。”
这是他的幼名,及冠之后就没什么人叫他这个名字了。皇室一般除却名和字,还会在幼年时取个乳名,供亲人间称呼。一般外人是很少会听过皇室子弟的乳名。
“赵显,好名字,贫道记下了。天色不早了,小友早些歇息,最后在给你一晚上的时光考虑,你可得珍惜这最后一晚的时光,好好在考虑清楚,明天可就没得反悔了。”
说着,老道冲赵瑾煜狡黠一笑,打着哈欠,扭身朝一旁的草堆走去,躺了下来。
“道长尽管放心,在下绝不会反悔!”
“睡吧,困了,明日再说吧!”
赵瑾煜还想说些什么,更想问问续命之术到底是怎样个过程,可耳旁已经传来了老道的呼噜声。
无奈,他也只好寻了块儿空地,心事重重的躺了下来。不过,他可无心睡眠,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往事。
想着,想着,临近天亮时,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