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神,一见是里正回来了,顿时围过来七嘴八舌告状,什么他偷挖了我家地头一片草,谁又抢了我看好的枝条子,还有因为河泥挖过界叫里正评理的。
老宋头见自家两个儿子不在其中,感觉有些蹊跷,旁的不说,村民争执打群架这种事,大郎在压根就不可能发生。
这时几个衙役冲过来将闹事之人压跪在地,众人见是衙门来人了,慌得跪倒一片,方才闹的最凶的周兴更是连连给宋里正使眼色。
老宋头仰天长叹,“一群蠢货!”但又不得不给这帮人收拾残局。
躬身向两位大人施礼,“二位大人见谅,乡下人粗鄙,性子急,一言不合便争执起来。”又转身对村众道,“这位是衙门主簿刘大人,乃朝廷亲封九品官员,奉县令之命,巡视暮云村肥料试用情况,你们当着大人面前这般胡闹,太不像话了,还不快给大人们磕头认错。”
村众一听来了这么大的官老爷,更是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刘主簿淡淡的轻暼一眼闹事的人,挥挥手,“莫要耽误时间,先去看那肥料,这些人由宋里正自行处置。”
关司吏给身边的一个衙役递了个眼色,衙役领命而去。
宋里正擦擦冒出的急汗,警告的看了眼那些闹事的村民,便赶紧带他们朝试用田走去,抓住一人轻声问,“我那俩儿子呢,怎么没见着?”
“哎呦,您老可不知道啊,有一块地头的苗倒了大半,他们火急火燎的去瞧了。”
老宋头心里咯噔一下,偏赶在这节骨眼上。
到了地头上,或蹲或站的围着好几个人,均一脸惋惜的看着那些苗,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发蔫了。
“文青!”老宋头朝远处喊着,宋大郎一看是自家爹回来了,顿时跑了过来,见后面跟着两位身穿官袍的大人,拱了拱手,“爹,见过两位大人。”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长子,宋文青,这段时日主要由他在照看地里情况。”老宋头朝刘主簿解释道。
刘主簿点点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话,这块是上等田,用的是甲号木箱的肥料,今日辰时出现叶片发软,还有些像开水烫过一样,皱巴巴的,原以为是缺水所致,但浇了水也没见有好转,萎蔫状况更严重了,不得已挖了一株苗,才发现根部已经发黑发烂。”说着举起手中的苗递给老宋头看。
老宋头看罢又恭敬的递给刘大人。
刘大人有些烦闷的皱眉,“其他地块的情况呢?”
“除了使用丁号箱的肥效叶尖有些发黄,其他的一切如常,另外所用乙号跟丙号箱的肥料长势最好。”宋大郎并没有被刘大人一身官威所影响,依然稳重回道。
刘主簿顿了一下,有些些诧异的看了宋大郎一眼,并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而是一般人见到他们这身官袍就怕的要命,哪还能同宋大郎般,条理清晰的回话。
随后又引刘主簿与关司吏到另外几个地块查看,刘主簿均不发一言,远处朝他们张望的村民莫名有些慌张,低声密语的也不知说着什么。
待走到使用乙号丙号肥料的地块时,刘主簿终于露出笑颜,细细问道,“这两块地看着不错,具体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话,这两块地皆是中等田,分别种植的棉花与小麦,确长势喜人,比同期种下的更为强壮。”又引着大人去对比看未施肥料的秧苗。
关司吏道,“这两个地块的肥料可还有剩?”
“有的,当初特特每样留了一些,以便对比查证。”刘主簿满意点头,想的还算周到。
宋里正继续带刘主簿绕着暮云村走了一遭,细细的介绍了暮云村的土地耕种往年的收成、及村民的情况,随后试探的说,“不瞒二位大人,我当初制出肥料之时,就已经准备向村民公开方子,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上报衙门为重。
二位大人也知我们暮云村是个新村,建村方三年,村民都是难民逃难聚集而来,不比隔壁两个村子大多是原住民,家里或多或少皆有些积蓄,我们暮云村的个个家底私薄,只能靠天吃饭,赖地穿衣,若不是圣上仁慈,新村免了三年赋税,现下还不知是何光景,恳请两位大人允许暮云村先行试用。”说罢一鞠到底。
关司吏闻言有些动容,正欲说些什么,但却被刘主簿直接转了话锋,“宋里正莫要着急,这事回去后我们自然会上报县令大人,请他老人家定夺。”
宋里正恳求的眼光望向关司吏,他叹口气微微摇头,宋里正心下一凉。
宋大郎见状插话,“爹,两位大人,现在不早了,我看大人们也走累了,不如先请大人们回去歇息片刻,正好用些饭食。”
刘主簿微微颔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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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氏自打知道老头子跟县衙老爷一起回来,唬了一跳,看看日头,定是要准备饭菜,便连忙喊着家里两个媳妇忙乎起来,去东家换只鸡,又去西家换点菜,更是用大米跟黍米半掺着蒸上了干饭。
那几个闹事的家的婆娘也悄咪咪的送了些菜,跟着忙前忙后,猎户家更是送来一对扒好皮的野兔,众人齐力下,足足整治了十个菜才算完。
到分菜时也有讲究,两个大人吃什么,四个衙役吃什么,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虽然是给主簿大人做的饭食,看着十个菜状似很丰盛,但硬菜只得一只鸡,一条鱼,兔子肉更是搭配着不同的野菜,显得每盘那点兔肉丁少的可怜巴巴的。
宋里正又叫二儿子提前去请了程老秀才来作陪,等两位大人落座,宋里正连连致歉,“乡下地头没啥吃的,太过匆忙,内人准备不妥,还请两位大人海涵。”
刘主簿端起酒杯,“宋里正客气了,还叨扰了贵宅一顿饭菜,是我们的不是。”
酒过三巡后,不多时刘主簿放下筷子,宋家两个媳妇快手快脚的清理好桌面,又轻轻将门带上,留下空间给他们商讨公事。
环儿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不方便见外客,只好拘着几个小丫头在她房里说话。
锦丫在旁撅个小嘴,心想,“作为绝对女主!作为做出土圆圆跟肥料的大功臣!不是应该被县衙老爷召见,然后大赞天赋异禀超凡脱俗乃神人也,从此走上吃香的喝辣的人生巅峰,咋都这半会儿了,还不见叫她,亏她早早的穿上最好看的衣衫。”
【宿主,那不是神人,那是妖孽,你怕不是想被上交给大霄帝!】
锦丫不管,锦丫只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屋内,气氛有些微紧张。
刘主簿淡淡的问宋里正,“如若村民想试用,可有什么章程?”
老宋头仿佛忘了上午村口的闹剧,丝毫不觉脸红,“大人明鉴,暮云村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也没旁的营生,就靠种地为生,原本就承诺给村民公开方子的,不过您也看到了,我家地少,也不敢多用。虽说县令老爷也使人在庄子上试用,但是老爷庄子上的地大多是上等良田,而暮云村各等田地都有,可每家先拿出一亩地,择选不同等的田地、庄稼试用。”
刘主簿眯了眯眼睛,“那可有不公布肥料方子,村民也能用的法子吗?”
老宋头快速分析刘主簿意图,“啊这。。”
程老秀才沉稳回道,“回大人,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在村西头靠山那块地挖一个大的肥料坑,到时候村民直接来领用即可。
但上午您也瞧见了,现下村民已经知道大致的材料,可以让他们送来材料,由里正家进行最后的堆肥制料。不过这人来人往的,就算制料时驱逐村民,估摸这法子最多也只能瞒住三个月。”
“不行!必须瞒到今年秋收结束。”刘主簿斩钉截铁道,“宋里正,如若你能保证将肥料方子推到秋收后公开,我方能跟文大人请报暮云村一起试用肥料之事。”
老宋头隐隐有些后悔,不如当初直接公开肥料方子,再叫衙门来参与,难道自己看错文县令了?
正欲跟刘主簿争辩,却被程老秀才按住,他目光灼灼看向刘大人,“大人,我们定会配合衙门指令,但也请大人给句准话,这肥料方子,秋收后当真可以公布?”
关司吏语重心长的道,“两位老哥,稍安勿躁,之所以推到秋收后,是因为那会才知道成果如何,增产几何,主簿跟县令大人方可向朝廷上报推广使用啊,到那时可不单单向暮云村公布了,而是整个大霄国啊。”
刘主簿则考虑的更多些,“宋里正,今日已有地块出现了问题,你们可曾想过,如果那出了问题的肥料法子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大肆宣传,再被千千万万的农户误信,最后毁了地里收成,导致颗粒无收,那时候不单是饿殍千里,怕是敌国又要趁机侵犯我大霄国啊,咱们可不能成为罪人呐。”
老宋头跟程老秀才相对无言,最后狠狠点头,算应了刘主簿。
锦丫这厢等的日头渐斜,直到关司吏亲自挖好两包肥料准备回衙门,也没见叫她去见两位大人,怏怏不快的嘀咕,“带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在菜园子挖两株棉花呢。”
老宋氏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后关司吏回衙门的行囊中又多了两株棉株。
“啊!自己就随便嘀咕两句,又损失了两株苗,奶奶这耳朵也太灵了吧,肯定是体能强化剂喝多了。”锦丫瞪着眼睛不舍的看着棉株。
【叮~棉花株-2哟~】系统快乐的撒花花。
锦丫不明所以,“系统你在抽什么疯,棉花可又少了两棵呢!”
系统维持高冷范不搭理锦丫,它看着某个一直暗着的隐藏任务,进度一下冲了大半,激动极了。【奶奶可比宿主靠谱多了,深谋远虑!】
锦丫嘟嘟囔囔也不见系统回她,便决定转向主谋发难,她揣起小爪子朝老宋氏表达不满,“哼,奶奶这可是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棉花苗送出去的,哼,我决定了,你那两大罐子油扣掉一罐,哼哼。”
“老大家的,去把猪圈收拾一下,你家闺女要去跟猪崽作伴,哼哼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