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考试时间为120分钟,10点48分,江宴被举报作弊,余夏从犯。
举报人:沈珊珊。
证据:纸巾上用墨迹签字笔写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答案。
做完试题后,余夏喜欢将答案写在草稿纸上,语文科目考试没草稿纸,她就抽了张纸巾,用色墨迹签字笔将答案写在上面。
教室通风,不小心将纸巾给吹到了江宴脚下,她急切想捡起来。
熟料江宴先她一步,弓腰捡起了那张写满答案的纸巾,塞在试卷下仔仔细细看上起来,并且连连点头,似乎有点称赞的意思。
余夏急得不行,想踹他凳子拿回答案,犹豫了下要动脚,旁边就有高瘦人影闪过。
瞬间从江宴桌上将塞在卷子下的纸巾给扯了起来。
“老师,有人作弊!”
沈珊珊坐在前排,中途上厕所回来后从后门进教室,凑巧将全程看彻底,伸手就将江宴手里的纸巾给扯了,举手强势举报。
“小灭绝”对十六班同窗一视同仁,又嫉恶如仇,断不肯班上学生做出这么有辱人格的事情。
江宴是学校小霸王,碍于幼年缘故向来不欺负女生,甚至多多少少有点爱护的意思,对沈珊珊多少给几分面子。
咋然被举报,也懵了下。
就他现在而言,委实没作弊的必要,那些语文题目于他而言就是小儿科。
之所以捡纸巾,完全是因为他以为这张纸巾是余夏专程给他的。
作弊,江宴也干过。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在余夏当他小跟班时,眼瞅着小跟班坐在他背后,就让她给他递答案。
有橡皮擦外壳藏答案,钢笔壳儿塞答案,纸巾也有过,甚至还打过暗语……
就像是,某种跟余夏的秘密与游戏。
江宴瞅着纸巾上的答案,以为余夏不生气了,甜滋滋的准备将纸巾带回去裱起来。
熟料,作弊锅硬生生砸下来。
考室一片哗然。
余秋秋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瞧瞧将橡皮擦壳儿给封上。
眼瞅着余夏被告,昨晚的阴霾扫了扫,稍稍愉悦了些。
作弊啊,要是爸爸知道了,那就有意思了。
为此,她甚至有点期待回家。
“我没作弊。”余夏似青松般站直,定定道。
江宴双腿交叠抱着胸,玩世不恭道:“我也没作弊。”
考室里眼神交流,不过瞬间就相信了。
监考老师拿着证物,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事实上,她也看到江宴捡纸巾了,也没放在心上。
江宴是问题学生,余夏从高一成绩哐哐哐往下掉,学渣两枚。
就算作弊,那也是一个敢作,一个敢弊。
结局:一塌糊涂。
然后,监考老师就将证物和余夏和江宴的试卷塞给沈珊珊,央“小灭绝”给带办公室找班主任解决。
沈珊珊办事干净利落,一扬手就两位风暴中心的人物带走。
小插曲结束,考室又恢复了平静。
走廊上,江宴双手抄在裤兜里。
余夏慢吞吞跟在后面,望着江宴背影蹙了蹙眉,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掉桌子下脏兮兮的纸巾,他捡起来做什么?
难不成见是答案,顺带捡漏?
“余夏,你这个答案……”沈珊珊边走边看余夏的试卷,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古怪。
作为十六班班长,给同窗改语文数学作业频繁,登记成绩册几乎一月一次。
班上每人的学习水平,她一清二楚,摸得透透的。
然而余夏这张试卷,错误点少,阅读题得分点明显。
而江宴那张试卷,选择题相同,文字叙述题又与余夏不同,可采分点很强。
不算高分试卷,也算较高分试卷。
沈珊珊不爱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同窗,凡事讲究证据,于是她停下脚步等了下余夏问:“余夏,你最近生病请假,是不是挑灯复习了?”
不然,怎么解释学渣成绩突然提升这么多?
要是余夏作弊,她又抄谁?
江宴耳朵竖了起来,调整了脚步转到女生后面。
对于成绩变异,余夏早想好了措辞应道:“对,最近打算报个补习班。”
“我看好你!”沈珊珊拍了拍余夏的肩膀:“加油。”
学霸对学渣的善意,除了“加油”,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余夏笑笑,“谢谢。”
沈珊珊领着两人到了办公室,紧接着将班主任给找来,路上简略的描述了基本情况。
班主任一路人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江宴是班上最难对付的人,听话和乖觉跟他沾不上边,耍横倒是一流,常常能将她气得七窍生烟,可又束手无策。
请家长,又是江家管家前来。
言笑晏晏听她一阵数落,隔天江宴继续将学校当游乐场,全然不服管教。
跨进办公室,赵洲舟绷着脸,扫了眼靠墙站着的余夏,见江宴单脚微微一曲踏在墙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率先问余夏:“余夏,为什么作弊?”
先挑拣软的,江宴那种软硬不吃的,三言两语都能将人气吐血。
“老师,你可以开考室的摄像头,我没有作弊。”余夏诚恳道。
为作弊一事进办公室,于余夏而言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当江宴跟班时,江宴就让她给他传答案。
按理说要挑协助作弊对象,也该找余秋秋,可坏就坏在,余夏坐在江宴身后。
方便。
余夏的成绩在挑灯夜战下逐步提高,江宴的成绩也随之往上爬。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总要翻船。
高二期末模拟数学考试,被监考老师逮住,两人双双进了办公室。
那回,江宴褪掉了玩世不恭,褪掉了吊儿郎当,与她并肩站在办公室,听完了赵洲舟的喋喋不休与训诫。
那是不暴躁,不发火,不耍横的少年。
可依旧桀骜,少年将试卷递给班主任,指尖“扣扣扣”指着试卷文字,蹙眉道:老赵,我没抄。
然后,赵洲舟看着两张试卷愣住了。
数学解题手法多,然而相同的试题,江宴的解题方法更为精妙准确,与余夏有不少截然不同之处。
那是余夏第一次看江宴的试卷,充斥着被人捉弄的感觉,心底五味杂陈。
被胁迫传答案时的难受,在作案时的忐忑不安,以及……被欺骗。
那时候,她才发现,江宴上课睡觉少了许多,狐朋狗友来找他的频率也少了,白蓝相间的校服上没了打架留下的污迹,变得干净整洁,校服纽扣也扣好了。
就像,斯文干净的程斯年那样。
所有人都知道江宴在高二下学期成绩越来越好,唯有她以为少年原地踏步。
从来,江宴都没有抄过她的答案。
只有她,被江宴耍得团团转。
“摄像头坏的。”班主任肃容,“而且,你这张试卷,150分总分,你至少都拿了100多分,余夏你以前经常不及格啊……”
这话,是怀疑余夏还有作案手法。
沈珊珊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
这怀疑合情合理,实在让人找不出错处。
“赵老师,”余夏皱了下眉。
“这件事情,我想还是你们的家长来解决得好。”班主任明显不信,俨然觉得事情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譬如说:道德。
作弊,就像是在竞技场上破坏规则,扰乱考场,给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班风造成影响。
余夏五指紧握,咬着下唇,相当于判死刑的话让她有些烦躁起来。
又是请家长。
余向城来,然后再不分青红皂白扇她一耳光么?
这时,江宴朝班主任走去,率先开口,笃定道:“她没作弊,她不会干这种事。”
有一瞬间,余夏心潮像是划过几分热意。
那么坚定,丝毫未曾犹豫,好像理所当然的相信。
被那森冷又慵懒的眼神盯着,班主任脊梁有些毛毛的,像是被野狼给盯上了。
敢这么跟她横的也就江宴,偏偏她还横不过。
“余夏,不会作弊!”江宴重复了一次,目光笃定道。
“你们两个成绩那么差,平常150分的语文试卷能考70分就不错了,这回你们的试卷……”赵洲舟举手,打断了自己的话,吸了口气道:“我先给你们改!”
由于时间冲出,两张试卷题目都做完了。
赵洲舟批改试卷很快,余夏分数108分,江宴分数99分。
不算高分,可也不算低分。
将近几十分的察觉,难以说服她。
那晃眼的分数,顿时变得刺眼。
“我可以证明。”余夏笃定道:“我们每次考试都有AB卷,我可以考B卷,现在就考!如果考过了100分,老师……”
她顿了下,咬了下下唇,掷地有声道:“你得给我道歉。”
就像那年被冤枉,赵洲舟是欠她一句道歉的。
“不够!”江宴上前一步,英俊的脸上带着桀骜与强硬。
班主任皱眉,心底有些烦躁:“不够?”
这帮熊孩子是觉得语文考100分很好考么?
是谁给的勇气?程斯年么。
“你得去播音室,跟全年级说,你冤枉了余夏。”江宴歪着头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
那语调,颇有些咄咄逼人。
在赵洲舟说“请家长”那个瞬间,脑海里涌动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
“可以。”班主任吸了口气道:“如果她考不上,就得请家长。”
这,没什么好再商量的。
“可以。”江宴耸了耸肩,唇角露出满意的笑。
班主任吸了口气,从抽屉里拿了另一张备份的B卷递给余夏道:“你考这个。”
余夏拿试卷,暗暗松了口气。
班主任扯着试卷皱眉问道:“你是不是传答案给江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