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客至。
一辆兰博基尼紧闭的余家铁门门口,车里的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脸,他抬眸望了望铁门里的别墅挑了挑眉,唇角微勾。
“我的小主人啊,可真是让我……好找。”
余宅里随着门铃声响起来,女佣透过屏幕瞧见墨镜下英俊的脸,转头有些兴奋冲客厅里和阔太太们喝茶的夏之荷道:“太太,秦少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夏之荷慢条斯理轻啜了口茶,煞是端庄雍容。
复又冲阔太太们叹了口气,头疼道:“秦孑这孩子,也真是……”
女佣张了张嘴,讷讷道:“那,我去叫大小姐下楼。”
夏之荷又叹了口气,将茶杯捧在膝盖上,一脸忧心忡忡模样。
女佣僵着不敢动。
阔太太们来余家不是一次两次,岂会不知她叹的什么气。
秦家和余家是世交,秦家家主牵着三岁秦孑去探望医院待产的景娴,三两句话下来,就将尚在肚中的余夏给指给了懵懂的秦孑。
料想天生一对,偏从小不对盘,玩不到一块儿去。
倒是夏之荷加入余家后,秦孑时常来找余秋秋玩儿,太太们一个个跟人精似的,岂会瞧不出秦孑待余秋秋有那么点意思,只不点破罢了。
豪门世家里,总有些秘闻腌臜事。
若说同情余夏被撬了墙角,可又寻不出半分余夏的好来,反倒同情秦孑,他日得娶余夏个不学无术的当太太。
这一时之间,也算余太好友,自是站在余秋秋这边说好话。
“可不是么?再说秋秋那么优秀,也配得上秦家少爷。”
“哪日让余先生把婚约换成秋秋不就得了。”
“之前听我儿子说,秦孑跟家里闹了好几次毁婚约呢。”
“秦孑要见秋秋,就让女佣去喊啊,别耽搁了才是……”
“这……”夏之荷叹了口气,像是十分为难,良久才冲女佣道:“你把秋秋喊下来吧。”
在娱乐行业,秦家算是领军人物,随便跺跺脚,娱乐圈都要抖三抖。
当年她尚在娱乐圈打拼时,秦家几乎是她仰望的存在,遥不可及。
若是秋秋能沾上点秦家,日后在娱乐圈定是扶摇直上。
这路,算是一步步给铺好了。
女佣蹬蹬瞪上楼敲了敲余秋秋的房门,“小姐,秦少爷来了。”
窝在床上睡懒觉的余秋秋被吵醒,闻言有些烦躁,抓起床上的毛绒玩具朝门口砸去,抓了抓头发烦躁的爬起来洗漱。
不过想想,秦孑每次来找她都会带小礼物,甚至会带她出去扫货,这叫她心情好了不少。
连平时洗漱的速度都快了些,望着镜子里脸上出现的几道结痂的血痕,她又皱了皱眉。
“那死猫!迟早弄死它!”
楼下,秦孑穿着一袭黑衬衫跨进了宅邸,墨镜已被取下,露出线条分明的五官,剑眉星目。
“秦孑,又长英俊了不少。”夏之荷告却阔太太们,朝他迎了上去,依旧是言笑晏晏模样,挑不出一丝错误。
秦孑淡淡瞥了她一眼,笑道:“我们年轻人自然是越长越英俊,至于你们中老年嘛,当然是越长越多褶子。”
这女人,敢抢了余夏所有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
你们?
中老年?
夏之荷心底微震,被气得不轻,笑意僵硬,尴尬接了句:“瞧你说的。”
女人,最怕别人指摘容貌。
特别是,曾经貌美如花过的女人,生怕脸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难不成,我说错了?”秦孑似笑非笑看着她,反问道。
说到底,跟余秋秋一丘之貉。
夏之荷脸色一青一白,又不好发火,脸上扯了抹笑嗔怪道:“你这孩子……”
“秦孑哥哥!”刚洗漱完的余秋秋蹬蹬瞪下楼,笑颜如花甜甜叫了声。
继而冲过来挽住秦孑的胳膊撒娇道:“你怎么才来看我啊!”
近来实在憋屈得厉害,秦孑带她出去扫扫货,放松放松也好。
郁闷时,花钱最能消解烦恼。
秦孑挑眉望着余秋秋那张单纯懵懂复又欺骗性的脸,心底啧啧了两声,抽出余秋秋的手,笑眯眯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丑女的。”
或许,在余夏死后,他还对余秋秋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可这希望都被她陷害余夏的种种手段给湮灭殆尽。
余秋秋被“丑女”两个字挣了挣,像是被人摁进污泥里涮了涮,连忙捂住了脸。
丑女,这口气摆明说的是她。
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被猫抓了脸变丑后,秦孑哥哥都嫌弃她了?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竖起耳朵观察事态的阔太太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都憋着没笑出声,只喝茶时唇角微微上扬。
捧得高自有人眼红,瞧着余秋秋被蔑视,被说“丑女”,像是鸡蛋里挑出了骨头,颇有些成就感。
“麻烦,我找我的未婚妻余夏,好久没见,甚是想念。”秦孑冲女佣微微一笑,甚至还下意识右眼一个wink飞过去。
女佣被小年轻电了下,心脏砰砰跳了跳,晕乎乎“哦”了一声。
客厅里众人齐刷刷朝秦孑望过去,惊讶起来。
这秦孑,哪儿肯理余夏,这回竟找上门来了。
是,找上门算账么?
这小年轻,别不是为余夏迁怒余秋秋吧?
不一会儿,女佣“扣扣扣”敲了敲余夏的房门。
余夏吃完早餐,努力补理科落下的知识点,做了些练习,听到敲门声起身开了门,委实没想到秦孑会找上门,“不见。”
复有重新看书,不再搭理。
女佣到了楼下,摇了摇头。
秦孑一颗心坠了坠,倏尔唇角微微一笑,食指在刘海划过,帅穷逼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递给女佣道:“这是,我给她带的礼物,希望她能喜欢。”
女佣拿着盒子愣了愣,“秦少?”
余秋秋望着那丝绒盒子,捂着脸咬唇,有些不甘委屈。
那,她的礼物呢?
阔太太们又喝了喝茶,料想秦家少爷估计又得恶作剧,送些奇奇怪怪的礼物让余夏遭罪。
余夏又被打扰,蹙眉接过丝绒盒子,“碎蓝之轨?”
这条项链,由法国顶级珠宝师制造,耗时三年完成,做工非常精致,曾在拍卖会上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卖出。
稍稍辨认,她就发现这条项链是真的。
将丝绒盒子递给女佣,余夏道:“不见。”
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孑指不定有什么得求她。
否则,会这么好献殷勤?
女佣下楼,为难的摇了摇头,丝绒盒子里那条“碎蓝之轨”落入夏之荷和余秋秋的眼睛,不禁吸了口冷气。
余秋秋咬着唇愈发委屈,“秦孑哥哥……”
那条项链,夏之荷教她珠宝知识时提过,由于做工精细又造型独特,一眼便喜欢了。
凭什么,这项链怎么也该给她啊。
“那是……”秦孑扣好丝绒盒子,微微思索道:“是送得,还不够贵重?”
不远处瞅见那条项链的阔太太们吃了苍蝇似的:这还不够贵重?
“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秦孑眯着眼睛笑了笑。
然后,在几分钟后,余秋秋看着摆放在茶几上的十几条价值不菲的首饰,有项链,有胸针,有发夹,有手链……
有识货的太太随口就说出估价,纷纷啧啧称奇,不过片刻就颠覆了秦孑要整人的想法。
这,是真的准备对余夏好呢?!
余秋秋嫉妒得脸都扭曲变形了,气哼哼的“哼”了一声冲上了楼。
秦孑哥哥,怎么能这样?那些,明明都是她的!
余夏,余夏怎么配。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相比之下,夏之荷就镇定许多,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又不敢质问秦孑,反而得拿出雍容姿态来,笑眯眯道:“秦孑,余夏这人轴得很,可能不想见你……要不,改天吧?”
秦孑淡淡的“哦”了一声,连眼神都没给她,“那可不见得。”
要见,用尽手段,他今天也要见到人。
当余夏第三次被打扰时,女佣拆开红色丝绒盒子,里头躺着一条更为精致闪耀的手链。
“万里青空?”余夏揉了揉额角。
价值三千八百万……美金,属于皇室级别典藏品。
“小姐,秦少爷说,还有很多礼物,您还是下去看看吧。”女佣劝道。
余夏思忖了下,秦孑这架势是誓不罢休,打扰她学习才是真的麻烦,这才略微整理了下下楼。
女佣松了口气。
响起楼下秦家保镖送进来的十多件礼物,实在是……吓人。
余夏不疾不徐下楼,垂眸就见一群阔太太爱们在欣赏茶几上的十几件珠宝,时不时评头论足,再一扫就见秦孑站在保镖中间,一袭黑衬衫墨镜衬托得跟混黑道似的。
这品位,果然一如既往的垃圾。
“秦孑?”
秦孑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抬眸就见面容青涩明眸皓齿的少女,踏着步子缓缓向他走来,脸上还带着几丝疑惑。
他启唇,冲她灿然笑道:“我在。”
像是跋涉过千山万水,心里酸酸涩涩。
这是他的小主人啊,什么都埋在心里,明明那么好,偏偏要将自己伪装成恶人。
“找我?”余夏及至他跟前。
归结下来,她与秦孑,先是未婚夫妻关系,秦家破产后,她跟他又签订了另一份协议,关系复杂又糟糕透顶。
“你是我未婚妻,”秦孑伸手扣住她肩膀,正儿八经道:“我就该多陪陪你啊!这大周末的,我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余夏皱眉,打量了下那张英俊又欠扁的脸:他吃错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