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撩动银杏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细碎炽烈的阳光落在少年头发上,还?有被砸得稀巴烂的那辆兰博基尼上。
严肃擦掉手中水果刀的指纹,将其扔到副驾驶上。
此?刻,轮胎被捅了好几个洞,漏气的声音像在痛苦的嘶吼。
“薄司寒,”他瞧着车窗玻璃被砸碎,整辆车呈现出扭曲的模样,眼底泛寒冷冷道:“这次我可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当初,如果不是姐姐跟他离开,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一?开始,他就玩弄她的感情,否则怎么会让余秋秋有机可乘!
瞧着满地狼藉,严肃转身避开摄像头隐藏入教学楼。
过了一?会儿,政教楼里有闲碎的说话声,校长与薄司寒有说有笑,眼见快到一?楼出口处,热络的伸手欲与他握手:“多谢薄总对我们教育的支持,您捐的这两栋楼,我们一?定好好给学生使用。”。
薄司寒瞥了眼他伸出的手,蹙了蹙眉,伸手握了下他的手又迅速放开。
“薄总,您的车,”旁边司机眼尖瞧见银杏树下彻底变成烂博基尼的车,倒吸了口冷气,心底发憷:“被、被……”
薄司寒不悦的睨了他一?眼,待瞥见被蹂躏成一?团废铁的车,面色泛寒,眸光沉了三分。
“怎么回事?!”校长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太阳穴突突突直跳道:“薄总,我马上调监控查!”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江宴,除了一?天到晚胆大包天的混小子还?能是谁?
他哪儿知道,现在淮安可好几个混小子。
薄司寒那张俊颜棱廓分明?,此?刻带着冰寒,觑见校长急急忙忙吩咐调监控,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丝毫没理会身后急吼吼的几个人,冷声冲司机道:“叫车。”
司机掏出手机连忙播了电话,让薄家管家派人开车来学校。
他偷偷看了眼薄司寒的脸色,又一?阵心惊胆战。
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边场面乱七八糟,那边(16)班教室里,吃着雪糕的同窗们小声说着话。
有女生正凑成一?堆谈论着薄氏集团的年轻总裁薄司寒,甚至掏出手机翻看着这个年轻企业家的照片,不时发出花痴言论。
“刚才?我跑回教室看到了,你们是不知道,本人比照片更帅!”
“薄司寒才?25岁就成了薄氏集团的继承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还?不知道我25岁是个什么光景?!”
“说起来,跟薄家势均力?敌的,不就是江家么?咱们教室可就有两个未来的霸总,也不见你们上。”
“江宴当霸总,可不得把公司炸了啊……”
“……”
椅子被“哗啦”一?声拉扯得厉害,几个女生被打断了谈话,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就见江宴面色沉沉站起身来朝她们走?来。
一?群女生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心底发慌看着步步逼过来的江宴。
这两日余夏当了江宴老大后,女生们就肆无忌惮了些?,隐隐将余夏当了靠山,议论两句不会拿她们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安静将余夏从沉思中拉回来,回头看见江宴面色,忍不住蹙眉。
江宴,又怎么了?
就在一?群见他凶神恶煞,有人已求饶道:“我我我,我说你当、当霸总会很?厉害!”
江宴浑身透着森然寒意,大步流星越过几个女生就朝门口而去。
“就、就……”说着八卦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又尴尬的望了望周围吸引过来的视线,“就没事。”
吓死人了,淮安小霸王还?是淮安小霸王!
要是江宴真在教室里揍人,余夏没把握能控制住情况。
更何况,沈珊珊不在。
等午休结束,余夏睡醒过来就听?外面三三两两议论着什么,容诗语“啧啧”了两声凑过来道:“我还?以?为江宴最近当了你跟班转性?了。”
“我可没那个本事。”余夏好笑道。
“江宴,就刚才?,在政教楼门口揍了薄司寒。”容诗语戳了戳她的肩膀,凉飕飕道:“你说,他至于这么小肚鸡肠么?就因为她们说江宴以?后不如薄司寒。”
“揍薄司寒?”余夏疑惑皱眉,倏然又恍然大悟,笑了下道:“确实有可能。”
在这座城池里,江家、薄家和傅家于商界的地位恰似三足鼎立,而江宴初接手公司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手段老辣,行事雷厉风行的薄司寒。
薄司寒作为江宴的死对头,两人生生斗了四?五年,后来薄家因为售卖假药一?事被媒体闹得沸沸扬扬导致股票暴跌,江宴趁机收购薄氏股票,让薄氏亏了十几亿,那场胜仗之后,薄家再也没法跟江家抗衡。
旧恨不知凡几,加上期间薄司寒为了解决江宴接近余秋秋,似乎也实在该挨揍。
“真不去看看你小弟?他现在正在校长办公室挨训。”容诗语问。
余夏顿了下,缓缓站起身来,冲容诗语笑道:“去,干嘛不去。”
江宴跟薄司寒打架,估计谁都捞不着好。
就在她起身时,门口一?阵骚动,教室里不少人自觉让出一?条道,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课桌摩擦声。
江宴眼神锋利,面色冷沉得可怕,唇角还?有丝丝血迹,校服被扯得凌乱,似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余夏抬眼就见他朝她看过来,让她愣在当场。
怎么,这么狼狈?
薄司寒现在怎么说也是成年人,江宴再厉害也是未成年,双方算不得势均力?敌。
江宴为了余秋秋,疯了吧?!
四?目相对,男生锋芒毕露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他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冲她灿然一?笑:“老大,我没事。”
余夏吸了口气,好半天压下又想?当老好人的冲动道:“行,没事就好。”
说完,她重?新坐下翻出高一?物?理书做笔记,可看了几行字后,她不知怎的又转头往江宴望去,见他理了理头发,不知牵动了哪儿的伤口“撕”得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别?担心,死不了的。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时,同窗们都回了座位,开始准备上课使用的东西,余夏不经意转头朝窗外望去,瞧见黑色的兰博基尼缓缓开出了学校。
薄司寒,终于走?了么?
简单的课堂礼仪结束后,老师开始上课。
余夏翻开书本,有些?心不在焉。
初初接触薄司寒,那时在她刚担任余氏集团的项目总监时,竞标薄氏的地皮开发案。在团队的努力?下,开发案被余氏拿到。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薄司寒一?如书中描述是块活冰山,像无论什么都捂不热似的。但?她一?想?到《豪门宠爱》里这家伙将她给发卖到东南亚,漂洋过海差点客死异乡,硬着头皮将他打听?了彻彻底底。
然而谁知,第一?次面谈时薄司寒就直直望着她道:“余小姐调查我。”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余夏当即被吓得够呛,支支吾吾,憋了半天道:“我、我、我就是打听?打听?……”
“你喜欢我?”
余夏瞳孔微瞪,当时就震惊了:“??不、不至于……吧?”
听?说过薄司寒冷漠无情,没听?过他这么……自恋啊!
“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薄司寒摩挲着红酒酒杯,眼见余光瞥了她一?眼冷冷:“这个项目如果由你负责,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余夏哪儿还?敢多说半个字,气得囫囵咽了口红酒,压着想?骂醒他的冲动笑吟吟说了几声“好”。
转身,就CALL余向城来接档。
再见薄司寒,应该是个暖风晴日。
她出车祸之后眼睛失去了光明?,黑暗将她的世界拉扯得漫长而无趣。
好像是因为喝了过期牛奶犯了胃病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等悠悠转醒时,护士安抚了她好半天,说是下午就能出院回家。
余夏不想?回家,沉默的窝在卧室里,像待在囚牢里。
还?不如待在医院,能听?到不少声音,跟一?些?病友聊天也很?不错。那时,她已经习惯盲人的生活了,只是不习惯孤独。
总觉得,在等着什么人将卧室的门推开。
在医院呆的第二天,余夏去上厕所出来,被几个小孩子拉着玩儿,孩子们跑了之后她摸索着回病房。
就像往常一?样,余夏回病房坐在床边笑着问病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嗯”了一?声。
她听?到声源处在床头那边,摸索着床榻的手顿了下,顿时尴尬指了指另一?边道:“我那边,我那边。”
第六感告诉她,不远处有双眼睛正注视着她,这认知让她急急忙忙跳下床朝对方摸索而去,等重?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余夏才?稍稍心安。
“今天没人来看你么?”鉴于尴尬的境况,余夏硬生生扯着话题。
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没人想?看到我。”
这话,活像个叛逆期的小孩儿。余夏本以?为隔壁床是个邻家温暖小哥哥,没想?到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会啊,我就想?看到你啊。”她朝他“望”过去,笑道:“你看我是没办法看到你啊。”
对方沉默了下,这天眼见就要被她聊死了。
余夏心底腹诽:这笑话,果然还?是太冷了。
“你呢?”他声音浅淡,似随意问道。
余夏顿时燃起聊天的欲望,实在是在家里憋久了,咋然被问一?句,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孤家寡人一?个,像我这种瞎子,谁要我啊,其实也没人想?看到我。”
“当然也有人想?见我,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挺讨厌的。”她说得兴奋了些?,从床上坐起来盘膝坐下,笑嘻嘻道:“还?好有人帮我撵走?了……”
“是么?”他问,似乎有些?兴趣。
余夏点点头,叹了口气笑道:“这里,挺好的。”
就在这时,她肚子咕咕咕叫了声,顿时想?拿锤子敲敲自己脑袋。
“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我吃不下。好饿……你……”她没法点外卖,只好双手合十冲他求救道:“你能帮我点个外卖么?”
“外卖?”
“嗯嗯。”余夏点头如捣蒜,难得撒娇道:“帮帮忙。”
他几不可查的笑了声,紧接着余夏就听?到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有个盒子塞在她怀里,就听?对方道:“吃吧。”
“?”余夏抱着盒子,连忙婉拒道:“不用不用,真不用。”
“你不吃,我就扔了。”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因生病带着几丝病弱。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余夏张了张嘴巴没再拒绝,伸手在盒子里摸了摸,塞在嘴里慢吞吞咬了一?口。
是糕点,甜腻腻的。
吃了一?块知乎,余夏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啊?”
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空气有些?凝固。
就在余夏以?为他没听?到她的话时,就听?他道:“我叫薄司寒。”
余夏:“??”
余夏:“!!”
后来她才?知道,她在医院走?的方向没错,病房也没错。
但?,楼层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