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暗巷。
“咚咚咚。”
“咚。”
“咚咚。”
陆建嚼着口香糖蹲在地上,烦躁的将手中钢管在地上敲击出富有节奏的响声。
“老?大,我?看?江宴是怕你了,不会来了!”有兄弟嗤笑道:“他?肯定是怕你了,以?后淮安就是老?大你说了算,江宴算个屁啊!”
“就是,那小子在高二是厉害!但也不能跟你比啊!”
暗巷里昏惑的路灯将湿淋淋的水塘映照得?波光粼粼,橘黄色灯光让陆建的脸显得?阴沉极了。
他?骂了句“擦”缓缓站起身来,眼底的怒意濒临爆发,抬脚狠狠踹了一脚扔在地上的啤酒瓶,踏过水塘朝外面?走。
“敢耍劳资!”
就在这时,江宴闲闲从阴暗的巷口走出来,薄薄灯光洒落在少年时身上映衬得?那张俊秀的脸多了几分晦暗。
他?一口吃着羊肉串,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塑料袋的小吃,略微惊讶望了眼众人笑道:“没想到,你们还在呢。”
如果考上第一就就能跟夏夏约会了,一放学他?就迫不及待踩点,顺手瞧着好吃的先?买了一通尝尝,到时候好给夏夏排雷。
至于陆建,江宴压根没放在眼里,吃得?差不多才慢悠悠过来。
“老?大!他?来了!”有兄弟提着钢管惊呼了声,似乎有点意外。
单刀赴会,能不意外么?
本来,还以?为是一场硬仗呢,现在看?来应该十分钟就能把这二年级给打趴下。
跟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暗暗松了口气,拿胜券在握的眼神瞟了瞟江宴,都在思忖着将他?身上哪里的物件给卸一卸,好在陆建跟前邀功。
“劳资看?得?到!”陆建满脸不悦,瞧见江宴像跟女朋友出门游荡似的闲散模样,又见他?笑眯眯还在吃羊肉串顿时眼睛被?烧了一团火,拿着钢管指着他?凶狠问:“你去逛街吃东西了!!”
这不是个疑问句,是个肯定句!
为了暗巷这一战,他?们出学校时哥们在外面?草草吃了点面?,吃饭间甚至有人怂恿要是陆建赢了,一伙人就去高档餐厅吃海鲜,难得?准时抵达暗巷。
不得?不说,陆建期间也猜测过江宴是个怂蛋,不敢对面?刚。但又不想被?江宴后面?来,来日讥笑他?落荒而逃。等得?心情烦躁起火,谁知道对手竟然优哉游哉逛街吃烧烤,甚至完全不重视尊重他?这个对手,还提着一大堆飘散着肉香味儿的烧烤进来。
那味儿跟箱子里轻微的腐臭味交相?辉映,顿时变得?格格不入。
就好像,江宴是路过。
“眼睛没瞎嘛。”江宴吃完最后一根羊肉串,将竹签扔进就近的垃圾桶。
那懒洋洋的语气,活像是跟买菜大爷闲磕牙。
这赤裸裸的讥诮嘲讽瞬间把陆建给惹得?炸毛了,低骂了声“艹”,冲上去一钢管就朝江宴身上砸了上去。
江宴抬手一把将他?的钢管拽住,一脚朝他?肚子上踹去。
那一下踹得?陆建脑子一片空白,疼痛感蔓延的瞬间,接下来被?江宴抬脚狠狠朝肩膀一压,那力道之狠厉让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陆建抬头目眦欲裂,怒气冲天:“江宴!!”
江宴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脸,满脸冷酷,眼底泛着寒光。
几个拿着钢管的兄弟见状惊呼了声“陆哥”,齐刷刷冲上来要朝江宴脑子上砸。
江宴手中塑料袋朝他?们脸上一扔,另一只手扯过陆建的钢管,一旋身躲开那些?攻击朝墙上踩去,从墙上转身手中钢管狠狠砸在就近男生的背上……
这种打斗约莫持续了十分钟,“砰砰砰”钢铁撞击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声。
橘黄色昏暗的光线下,几个男生被?揍得?鼻青脸肿四仰八叉或躺或坐在地上,喘着气恐惧的望着提着钢管言笑晏晏的男人,眼见他?一步步朝他?们靠近,无力反抗的恐惧感在方才十分钟传遍四肢百骸,生出岑岑冷汗,竟不自觉的朝后退。
“江、江宴,我?、我?们都是同?学,”之前幸灾乐祸的男生坐在地上仰着头,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磕磕绊绊道:“你、你……我?、我?们输了。”
像江宴这种家世?,如果不是带头的是陆建,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去招惹他?。
而且就算现在江宴把他?们给卸了,赔钱了事,他?们敢闹么?他?们根本不敢,这么一想,背脊一阵阵发凉。
唯有这种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回惹了不好惹的人物。
与他?们狼狈不堪不同?,江宴除却身上的校服出现了点褶皱外,身上连伤口都没有,一如来时闲散。
他?活动了下肩膀,浑然不理会他?,朝他?走了过去。
那男生瞪着眼睛,朝后又推了推,眼见人越来越近拿起了钢管下意识抬手去挡。
裤子在那瞬间被?温热的液体侵湿,在他?身下形成小小的水塘。
他?,尿裤子了。
然后,迎接他?的只是短暂的静默,和从耳边踩过的脚步声。
江宴像捡垃圾似的揪住躺在地上陆建的衣领硬生生拽了起来,将人往墙上一扔,眼底带着深刻的厌恶:“我?本来这辈子都不想打架,但你非要逼我?。”
夏夏,不喜欢他?打架,不喜欢以?暴制暴。
所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斯文一点,每次想动手都遏制住。
陆建浑身都疼,脑门冒着冷汗,摔在墙上眼看?就要滑下去。
“你不就是这次赢了,”他?咳了一声,勉励让自己直立着,在那种强悍的武力值下,要想赢简直是做梦,可却不能输了面?儿,撂狠话瞪着江宴道:“下次,下次我?会赢回来的!”
一挑八,还是个二年级的,说出去都丢脸。
“赢?”江宴嗤笑,手中钢管抵在他?的胸膛上,眼底涌动着暗流,“我?倒是忘了,我?赢了,我?现在就是老?大了。”
陆建愣了下。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
“怎么,要赖账?”江宴声音低沉喑哑,此时此刻却像是地狱恶魔的低语,充满压迫感。
陆建咬着后槽牙,胸口那根钢管抵着胸口用力了三分,瞧见江宴眼底冷意,吸了口气:“老?大。”
“不诚恳。”江宴一脚踩在他?的脚上,歪着头冷冰冰盯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脸,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活像是,要做人体解剖实验似的。
“啊!老?大!”陆建尖叫出声。
十指连心,那脚跺在他?脚趾上,神经像是被?啃噬一般痛苦。
“不诚恳。”江宴一手扯过他?的右手手臂,狠狠一拉。
听说,这家伙之前在酒吧就差点把夏夏欺负了!
呵呵,活腻了!
“嗑擦”一声,陆建的手臂直接脱臼了,他?满脸泛白,汗水浸了出来,抬头时再也没了那股狠劲儿,软绵绵望着江宴,只想求他?放过他?道:“老?、老?大……”
这个人,他?是真的不该惹。
然后,他?就见江宴薄唇轻启,低声评价道:“不、诚、恳。”
“以?后你是我?老?大,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不会再找余夏和容诗语的茬儿了……”陆建在江宴要动手时硬生生把话挤出来,声音虚软。
“我?想,你还是,不、够、诚、恳。”
魔音灌耳,陆建下一刻“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另一只手也脱臼了。
在这么“不诚恳”的交流了约莫十分钟后,恐惧充满着陆建每一个细胞,求生欲爆棚说道:“以?后你是我?老?大,余夏也是我?老?大,我?以?后不会再欺负学校任何一个女生,见到受欺负的女孩子要见义勇为,要跟所有受过我?伤害的女孩子道歉赔偿……”
“如果你没有呢?”江宴撒手,从裤兜里抽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手指,似笑非笑问。
被?松开那瞬间陆建只觉抵达了天堂,可眼瞧着那笑意,觉得?瘆人极了,求生欲爆棚下恶毒诅咒道:“如果我?没有说到做到,那就让我?死全家,下辈子投胎当狗!”
江宴勉强满意,转身欲出暗巷。
众人见他?离开,狠狠松了口气。
“对了……”江宴又转身回来。
众人顿时心给提到了嗓子眼:还有完没完!?
江宴笑着伸手道:“刚才我?那些?烧烤一共一百二十八块。”
陆建刷白的脸哆嗦了下:“……我?,我?没带钱。”
江宴瞬间垮下了脸。
小时候穷惯了,是以?一毛钱都不能掉!
“我?、我?这里有。”倒在地上的兄弟吓得?够呛,哆哆嗦嗦摸了摸钱,借着光线抖抖索索凑够递给江宴,都快给吓得?哭出来了。
江宴有些?嫌弃皱巴巴的几张纸币,收下后这才朝巷子外走。
待人消失,箱子里几个人安心下来才播了120,折腾到医院疗伤都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爹一接到电话就赶来医院,瞅着他?那模样眉头皱成川字,听着陆建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将“江宴带人将他?们给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
“哦。”陆爹挑眉。
“医生,我?是不是废了?”陆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问医生。
在来的路上,他?思前想后,觉得?拿着病历能告江宴个故意伤害罪。
这级别?,怎么也算个重伤!
送江宴进监狱!必须的!
“哦,”女医生推了推黑框眼镜,冷淡道:“轻微伤,没废。”
“轻、轻微?”陆建抽了抽嘴角。
怎么可能!?
江宴下手……明明那么狠,每一下都疼到极致。
陆爹扫了眼病房里其?他?躺着的人,又追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哦,都是轻微伤。”女医生应声道。
“爸,你看?你儿子,在外面?都被?人给欺负了!”陆建撒泼,无论如何得?把场子找回来。
然而,下一刻“啪”的一声他?右脸就被?扇了一耳光。
陆建当时就被?打懵了,颤颤巍巍:“……爸……?”
“我?看?他?都是替我?教训轻的了!”陆爹声音洪亮,怒斥道:“人江宴,人余夏!!哪个都比你懂事!你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别?人女孩儿老?爹坐牢怎么了?要是哪天劳资坐牢,你是不是就不认我?了!”
“爸……”陆建咽了口口水,瞬间明白江宴早跟他?爹通过气了,有点做贼心虚。
陆爹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鼻子骂:“不孝子!!”
这一通骂,把其?他?几个想撺掇着搞事情的男生给彻底整傻了,大气不敢出。
陆建心底十万个不服,可一句话都不敢顶嘴。
在骂了半个小时后,陆建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完,手也被?接好,陆爹直接让特助将人给押着塞到了楼下保时捷里。
然后,陆爹扫了眼屋子里陆建那群伤痕累累的狐朋狗友,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就是你们把我?带坏的?”
狐朋狗友被?那眼神一扫,脊梁发冷,被?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
这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
翌日,阳光播撒在地面?上,校园里欢声笑语。
但,也有些?不同?。
譬如,高三有7个人齐齐退学。
再譬如,余夏和容诗语前往考试的路上遇到陆建,脸上贴着创可贴的陆建扭扭捏捏冲她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昂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要离开,被?江宴扯着校服拎了回来,笑眯眯问:“没看?他?们没听到么?”
瞅着陆建脸上的伤,余夏和容诗语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对不起。”陆建吸了口气,视线瞅着女生的脚尖。
容诗语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因?为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陆建抬眼看?她,又别?过头去烦躁道:“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原谅,他?才不需要那种东西。
“如果可以?,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容诗语拉了拉书包,眼神疏冷凉薄,她朝江宴微微颔首,无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朝考场而去。
陆建胸口跟被?塞了石头似的难受,望着余夏机械道:“对不起。”
“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余夏弯唇笑道,“因?为你对不起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些?被?你欺负过的人。”
陆建抿唇。
欺负谁?也不看?看?到底谁欺负谁?明明他?才是被?欺负哪个!
“叮铃铃——”
考试铃声响了起来,江宴和余夏拔腿朝第十考试跑,留陆建一个人凉飕飕在走廊上。
没有人,来叫他?。
没有人,来告诉他?,他?是对的,其?他?人是错的。
也没有人,再来告诉他?,满腹委屈得?加倍还回去。
好像,一下子周围就空荡荡的。
*
周二下午考试结束,不少老?师都将试卷给批阅完毕,余秋秋凑在办公室跟老?师们软膜硬泡,东拼西凑将总分算了出来。
688分。
这分数,拿下年级前十稳稳的,且这次数学和英语极难,大题不少人被?扣了分,没准儿还能进年级前五。
不枉费她这两周拼命复习抠知识点,一想到她将凭借接下来的考试证明自己的实力,她就兴奋不已?。
就连在门口遇到余夏,余秋秋唇角都忍不住上扬打了招呼,眼神怜悯又同?情的望着她。
“我?有点事,陈叔你带她先?回去吧。”余夏站在前车窗边,跟陈叔交代。
余秋秋还来不及炫耀,就见一辆兰博基尼缓缓停在后面?,带着墨镜的年轻人从车窗里伸出脖子,朝这边挥手笑着:“夏夏,这里!”
“原来是跟秦孑少爷,”陈叔担忧的心搁置下,笑道:“那你们玩得?开心点。”
余夏礼节性微笑,微微颔首朝兰博基尼走去,轻车熟路坐上了副驾驶。
然而,还没等秦孑关上车门,后门就被?人拉开,江宴和严肃一左一右系好安全带,在秦孑渐渐睁大的眼睛里,催促他?道:“走吧。”
“下车。”秦孑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低声威胁道。
“秦孑哥哥,你跟姐姐要去干嘛?”严肃笑得?阳光灿烂,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
“约会。”秦孑得?意洋洋。
此时此刻,他?甚至恨不得?拿个喇叭宣告全世?界。但瞅了眼两人,他?意味深长道:“你们不觉得?你们是电灯泡么?”
“乐意之至。”
“乐意至极。”
严肃和江宴不约而同?,甚至还露出恰到好处气死人的微笑。
“走吧。”余夏微微蹙眉,不想浪费太多时间道:“正好,我?有点事要跟江宴说。”
昨晚她播了电话给程道衍,程道衍惊讶之余表示:如果印章盖在先?知身上,确实会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但,他?不确定曾是先?知后是虚灵的谢焱,是不是两两抵消,还剩点白光。
她抚了抚右脸脸颊,眸子沉了两分,想着还是趁这次机会探探。
江宴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心脏砰砰跳,跟拿到小红花的小学生似的冲秦孑挑挑眉:“看?到没!”
“走吧。”不等秦孑再开口,余夏再次催促,“我?不想让薄先?生久等。”
这次约会,旨在讨厌收购项目上,足见薄司寒对这项计划的重视。
余夏在生意场上,从不迟到,也不愿意让人久等。
秦孑不情不愿发动引擎。
江宴挑眉,揶揄笑道:“哦,原来还有薄先?生在啊……”
还好,不是夏夏跟秦孑单独约会。
严肃一言不发,薄唇抿成一条线望着余夏的侧脸。
从薄家出来后,纵然也跟余夏玩闹,但她对他?多了警惕和疏离。
而站在校门口的余秋秋咬着唇瓣,指尖狠狠陷进肉里,都快掐出血来了,眼神愈发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秦孑现在连打招呼都奢侈!?
江宴,江宴又在搞什么?什么时候这几个人关系那么好了?
剧情,不是要开始剧情了么?为什么江宴还对余夏那么好?
不,她要拉回原来的剧情,她才是绝对的女主角。
那些?人,眼睛是不是瞎了!该宠着的人站在这里啊!去宠那个一无是处的恶毒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