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没说话,呆呆看着宋彧,眼眶满是泪水。
大抵是被宋彧气很了,薄唇一颤一颤,最后只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怀疑夏辰的死跟我有关系?”
宋彧没这样怀疑,他知道卢照不会去害夏辰,但当时卢照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夏辰神色恍惚,这才没有注意到横穿马路的车子。
若是没有那通电话,夏辰或许能度过这一劫。
明明知道因果关系不该这样算,但宋彧还是忍不住想怪罪卢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那么自责。
可他心里也清楚,真正该怪的人,是他自己。
卢照看宋彧不说话,死死瞪着自己的模样,只好妥协,“宋彧,我确实打电话给他了,我告诉他,你不爱他,让他不要再掺和我们的关系。”
“卢照,你TM有病,你打电话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你不明白吗?宋彧,你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要是开心的话为什么还飞来美国找我?你现在这么痛苦,不过是因为他突然间死了,你接受不了!你清醒一点,你根本不爱他!”
“不,卢照你TM根本不懂!”
“算了,不吵了……你先冷静点。”
每次吵架,宋彧都会说他根本不懂,可他需要怎么懂?
明明连宋彧自己都不懂!
卢照揩试掉眼泪,努力控制在激烈的情绪。
“你睡了一天还没吃饭,我去买饭给你。”
“不用,卢照,这里不需要你。”
“宋彧,难道我现在连留下来照顾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宋彧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赶走他,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红着眼看宋彧。
“宋总你们快别吵架了!”
气氛胶着之际,沈勤突然推开门,激动的走进来。
“宋总,刚刚私家侦探传了张照片给我,你快看看!”
沈勤赶紧将手机递给宋彧,宋彧接过手机,在看清楚照片后瞳仁骤然放大,似是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放大照片,仔细看着上面的人。
“宋总,看样子咱们都被覃茗给骗了,夏辰先生根本没有死。”
夏辰,真的是夏辰。
宋彧眸光紧紧盯着照片上的人,胸膛颤动,许久,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笑,眉宇间的阴郁悲痛刹那间消散。
短短一天,他的心情犹如过山车,经历了大喜大悲。
难怪覃茗不把夏辰的骨灰给自己,原来夏辰根本没有死。
那夏辰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是不是还在怪自己?
他握着手机,犹如在握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知道该藏到哪儿好了。
“还有没有其他照片?”
沈勤摇摇头,“覃家的安保做的很严,这次也是凑巧被私家侦探拍了下来。”
“覃茗现在在哪儿?”
“他还在东盎山山庄。”
宋彧闻言,表情僵了一瞬。
覃茗还在东盎山山庄,那夏辰也在那儿?
那天夏辰是不是看到他了?可为什么不出来?
宋彧心里满是疑问,但此刻欣喜占据了头脑,不想纠结这些小事,只想着要见夏辰。
只要夏辰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沈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我尽快见到夏辰。”
“是。”
卢照伸手要拿手机,却被宋彧躲开,宋彧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卢照闷了口气在心中,“宋彧,你确定照片里的人是夏辰?夏辰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照片里的人就是他!”
“宋彧,夏辰的后事是覃茗办的。”
卢照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剑扎在了宋彧的心上,扎的他心脏直抽,可他犹在坚持,“那是覃茗在骗我!”
“他为什么要骗你?”
“卢照,我跟你没话可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扫我的兴,那我只能让保镖将你请出去。”
卢照看宋彧如此固执的样子,自嘲的笑了下。
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宋彧。
真可笑啊。
他们都在装傻子。
但总一天,现实会逼他们认清一切。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要等。
卢照说了句“好好保重身体”后,戴上帽子离开医院。
宋彧目光放空望着正前方,发了会儿呆后,继续去看夏辰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剪了板寸头,眉眼悉数露在外面,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薄薄的两片唇.瓣向上翘起,唇角边缘镀上一层暖阳,散发着温柔青春的气息。夏辰他一点儿也不像已经出入社会的人,身上仍旧有一股少年的味道。
宋彧轻轻摩梭着他的脸,回忆起两人曾经相处的事情,眼底满是温柔。然而眼底的温柔,在看到夏辰身后的覃茗时,骤然结成寒冰。
视线一点点下移,看到夏辰牵着覃茗的手,瞳仁颤了颤,寒意几乎要化做实体破空而出。
夏辰怎么会握着覃茗的手?
他不是最讨厌覃茗的吗?
可照片中,夏辰不仅主动握着覃茗的手,脸上还挂着笑,五官中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看起来很开心,一点都不象是被强迫的样子。
似乎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想到这,宋彧心脏揪到一块儿去,醋海翻腾,一股股上涌,喉咙、口腔里都是那股酸涩味。恶狠狠的咬着牙,心中想着一定是覃茗那个混蛋欺骗夏辰了,夏辰才会主动握住覃茗的手!
他早就知道覃茗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对夏辰存有觊觎之心。
起初宋彧以为覃茗跟夏辰之间只是单纯的不对付,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是在高二那一年。
当时隔壁班的班花向夏辰表白,夏辰给拒绝了。
后面不知道怎得,就传出夏辰喜欢男生的事情。
卓小胖有次直接问夏辰这事,没成想夏辰沉默住,没有否认。
那时大家对于性取向的事还有所忌讳,有些人便“好心”提醒宋彧,别跟夏辰玩,小心被夏辰惦记上。
宋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跟夏辰相处。
有次放学,只有两人在打扫卫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人拿笤帚对打起来。
打着打着,宋彧就将夏辰摁到桌子上,想逼夏辰认输。
夏辰红着脸,不肯认输,两人四肢纠缠到一块儿去,都想将对方压倒。
教室门突然打开,覃茗就在那时出现在门口。空气陡然凝固住,覃茗目光落到两人相互抵着的腰肢处,眉头深深皱起,唇瓣动了动,隐约可见两个字,似乎是“恶心”。
覃茗砰的一下关上门,甩手走人。
只留下教室内面面相觑的两人。
半晌,夏辰反应过来,“他刚刚骂我恶心?我看他恐同吧。”
顿了顿,夏辰又道,“恐同即深柜。”
宋彧眯着眼,望着覃茗离去的方向,“我怎么觉得他刚刚是在骂我?”说那两个字的时候,覃茗分明是在看着他。
“哎……算了,以后我们俩还是保持点距离,不要因为我的风评影响到你。”
宋彧没再说话,心里越想越觉得怪。
以覃茗的修养,是不会随便骂人的,怎么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宋彧看向身下的夏辰,面容秀气的男孩子因为生气,肤色微微泛红,薄唇像是绯色的蝶翼,在余晖中一颤一颤。
宋彧吞了吞喉咙,一个滑稽的念头在心里悄然升起,而后那个念头一点一点被证实。
或许,除了覃茗外,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覃茗,喜欢夏辰。
这么些年来,宋彧觉得覃茗也该放弃,但没想到他对夏辰还存有不轨的心思。
这次夏辰假死的事情,没准也是覃茗出的主意。
宋彧越想越气,又将沈勤叫了过来,“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搞覃茗。”
沈勤眉头一皱,捏着下巴,“单看覃茗这人,他出身显赫,相貌英俊,私生活干净,事业有……”话才说到一半,沈勤看到宋彧杀人的目光,赶紧转口道,“但他是个g·a·y,这应该是他唯一的污点,我们可以发通稿说他是个死g·a·y。哈哈哈,宋总,你觉得怎么样?”
沈勤说完话,抬起头发现宋彧脸色更黑了,双目几乎要喷出怒火出来。
他这才想到,自家老总也是g·a·y,顿时打了个冷颤,“宋总,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虽然他是g·a·y,你也是g·a·y,但你们俩是不一样的g·a·y。他是死g·a·y,你是……活g·a·y。”
“沈勤,你TM是不是活腻了?!”
“宋总……我……”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助理?!”宋彧痛心疾首。
“这不能怪我,宋总,主要是覃茗太优秀了,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下手。”
“你别说话了,求求你了,滚出去。”
“……”
沈勤委屈转身,走到门边,又听到身后传来宋彧阴恻恻的声音。
“等等,虽然覃茗是个伪君子,找不出来毛病,但是覃家可是有不少事情,你把他们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给我翻出去。”
“是。”
沈勤暗暗抹了把心酸的泪。
他才不蠢,蠢的人是宋总他自己。
哪里有人连喜欢谁都会搞不清呢?
*
别墅内,覃茗为兑现诺言,让厨房给夏辰做了六盘鸡翅。
夏辰一番风卷云残,将桌子上的六盘鸡翅全部吃光。吃饱喝足后,他揉着肚子,暗暗回味着唇齿间的那点香味。这还是自当AI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满足。
有时候,口欲的需求跟胃真的没有多大关系。
他打了个嗝,舒服的闭上眼睛。
覃茗则默默望着他,眼中含着温柔,看到夏辰唇角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汤汁,忍不住伸出手,本想给夏辰揩试掉,可手指却突然换了个方向,握住夏辰的后颈。
随后,薄唇精准无误的吻向夏辰的唇角。
他也想尝一尝,鸡翅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夏辰蓦地睁开眼,脸上飘出两朵小红晕,害羞的搓着手指。
这这……怎么又突然吻他?
虽然重生后,他已经接受覃茗是病娇、索吻狂魔的形象,但是还是时不时的被覃茗给惊住。
察觉到覃茗想探开他的唇齿,他弱弱呢喃,“先生,我牙里还塞着东西。”
“……”覃茗。
覃茗坐正身体,轻轻抚了一下额心,隐忍住差点扭曲的表情。
好好的一个AI,却长了一张嘴。
夏辰不自在的抿抿唇,将覃茗留下的温热液体抹掉,然后看向覃茗,犹豫了下伸出手,将覃茗嘴角沾的汤汁揩试掉。
“先生,你这儿有脏东西。”
覃茗没有动,任由夏辰给自己擦拭,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夏辰,眼底的占有欲一点也不遮掩,看的夏辰脸更红了。
夏辰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艾尔森,有事没事做什么情绪反应功能,这样他以后还怎么装成木得感情的AI啊?
*
晚上,覃茗的两个助理找来山庄,跟覃茗商讨着事情。
夏辰听力极佳,听到他们在谈论星辰公司的事情,心里一顿,星辰怎么了吗?
他这段期间,一直在出事,还没来得及去看公司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他死后,公司怎么样了?
他心里有些急,左右看看,从厨房端了水果拼盘,走到覃茗跟前,放到茶几上去。然后他站到一旁,装作乖巧的样子。
覃茗抬起头,黑眸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那两个助理看到夏辰,视若无睹,对于他的存在一点也不觉得惊奇,继续说着话。
“那个杨奇我们还在查他的背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夏辰先生生前跟杨奇并不认识。”
“查一查杨奇背后的人,应该是有人不方便出面,便以他的名字买下了星辰。”覃茗凝着眉头,“不管那个人是谁,星辰公司一定要买回来。”
说到后面,覃茗眼角觑向夏辰。
“嗯,都怪那个夏丁不守信用,本来我们都溢价十倍购买星辰了,他居然还悄悄卖给别人!”
夏丁是夏辰的大伯,也是夏辰唯一在世的亲戚,所以在夏辰去世后,星辰公司便由夏丁来继承。夏丁知道覃茗要收购星辰公司,一开始要价十万,看覃茗没反驳,又改价要二十万。
覃茗答应了,结果在签合同那天,夏丁突然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万。
覃茗懒得与对方纠缠,仍旧同意了。本以为夏丁不会再做妖蛾子,可没想到夏丁最后把公司卖给一个叫做杨奇的人,还是以两百万高价卖出去的。
夏辰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后,弄明白缘由,然后一脸懵然。
杨奇是谁?
除了覃茗,怎么还会有冤大头花那么多钱买他那个小破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