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夏辰……”覃茗像是在安慰夏辰,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以前都可以修复好,这次也可以的……”
他找到手机,报警后又联系了艾尔森,让艾尔森快点过来。
宋彧将四个绑匪绑在一起,确定他们逃不掉后,走到覃茗跟前,看到夏辰一动不动的样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覃茗仿佛听不到他的话,没有理睬他,只是抱着夏辰。天色越来越明亮,可是他却像是被黑色的雾霭笼罩住,沉浸在无边黑暗中,被惶恐捂住的情绪包裹着。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如果夏辰离开了他……
这样的事情,只是单纯在脑海想一下就快要将他整个人压塌,喘不过来气。不行啊……他好不容易才跟夏辰在一起……
怎么能出事?绝对不会出事的。
宋彧伸出手想要碰夏辰,然而还没有碰到就被覃茗推开了。覃茗跟护犊子似的,不准他挨近夏辰一分。
宋彧见状,讪讪抿唇,“到底怎么了?该不会……”视线落到夏辰头顶上被子弹打出来的弹孔,心瞬间凉了一大截。
他原先以为夏辰是机器人,中枪没什么事。难道现在伤了根本?对于机器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体内的各类芯片。
这一枪该不会打中夏辰大脑控制神经的芯片了?
他不清楚夏辰为什么会附身到这个机器人身上,也不知道夏辰依靠的是什么,如果芯片毁了,夏辰是不是也要……
他才刚刚知道机器人就是夏辰……
“夏辰……”宋彧声音低了几分,隐约带着颤抖的尾声,手指刚碰向夏辰,又被覃茗不留情面的推回去。他的脾气瞬间被点燃,怒吼着话,“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独占他!”
覃茗抬目阴沉沉的望他,手臂渐渐收拢,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
夏辰是他的。
这一次,无论宋彧说什么,都别想将夏辰从他怀里夺走!
“松开他!你?给我松开他!”宋彧眼眶猩红,伸手想要分开两人,覃茗却怎么也不松手,宋彧恼羞成怒打向覃茗。
一边撕扯一边说着话,“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如果没有覃茗的介入,没有覃茗的抢夺,夏辰就该属于他的。他在这一刻,像是躲进壳里的蜗牛,不愿意接受现实,故意以强硬的姿态来伪装自己。
“滚!”覃茗忽然抓住宋彧的手,反手将宋彧摁倒在地上,毫不留情面的揍向宋彧。
此刻他同宋彧一样,满心都是怨恨和愤怒,明明是宋家的事情,却偏偏扯到他跟夏辰身上。都是因为他们,夏辰才会出事!
“如果夏辰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跟你?父亲!”
*
警方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个绑匪被绑在地上,覃茗与宋彧打作一团的场景。警察们愣了愣,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谁是绑匪谁是人质。
上前分开覃茗与宋彧后,看到两人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身上也都是血渍的模样。
“你?们俩……这是寻衅滋事啊……”
绑架案后续的事情交由覃家与宋家的长辈出面解决。覃茗带着夏辰回到实验室,艾尔森立即对芯片进行检查,发现芯片一角受了破坏,不过也没问题,再制作一个新的芯片出来就行了。
艾尔森找到备用芯片,放置到七号体内,确认无误后带到覃茗跟前。
覃茗看到七号的第一眼,眼神就沉下去,“他不是夏辰。”
“先生,它是的啊,虽然芯片不一样了,但是神经控制却是同样的系统,它……”
“我不是让你?继续用原先的芯片吗?”
“先生,原先的芯片实在是修复不过来了……”
“继续修复。”
覃茗说完话便不待艾尔森拒绝,走到沙发上坐着,单手撑着眉心,遮盖住眉眼间的痛苦。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架骷髅,失去了血肉,还能支撑着他站立的是修复芯片的执念。如果芯片真?的无法复原,这架骷髅会轰然倒塌,碾碎成粉末随风消散。
艾尔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到陆屿走过来,将陆屿拉到一旁聊着事情。
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执着修复旧的芯片,现在明明有新的芯片可以代替,而且新的芯片也进行了更新,会比旧的更高级。
陆屿没说话,走到七号跟前,上下打量着七号,然后跟七号说话,发现七号很智能,对答如流,连兀后面一百位数值都能说得出来。
只是可惜,不是先生想要的那位七号。
陆屿也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真?的没有办法将旧芯片复原吗?”
“肯定不行啊,都毁了啊……”艾尔森嘟囔着话,“不过怎么感觉装了新系统的七号还没有旧七号聪明呢?”
艾尔森记得以前别人说话的时候,七号还会根据话里的内容做表情,挺可爱的,应该是与人类待久了,模仿系统在起作用。
想到这艾尔森又道,“你?要不也去劝劝先生,新的七号只是缺少跟人待在一起的场景,等待久了它也会模仿,自然也就变的像以前那个一样灵活。”
“估计待再久都没有?办法像以前那个一样。”陆屿长叹一口气,拍拍艾尔森的肩膀,让艾尔森继续想办法复原芯片。
艾尔森无语,芯片一角都被烧没了,他要是能复原,能量守恒定律的发明者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覃茗自来到实验室,两日都未曾休息,没有吃饭,没有进食,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以前还能让陆屿跟他说说话,现在连陆屿也不行了。
最后不知道是脱水还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实验舱前面。
陆屿趁他昏迷赶紧将他送往医院,紧急打了葡萄糖补充体能,又将他身上受的伤包扎好。
忙完这些事情,覃茗还未苏醒。
陆屿两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黑下去。
黑夜如怪兽笼罩住高楼大厦,黑色的血液裹挟着无助窒息的气息,慢慢入侵进病房内。
陆屿眉心始终拧着个川字,自出事后就未曾舒展,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覃茗。
如果旧芯片复原不好,夏辰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那对于先生来说相当于再一次失去夏辰……
他忽然靠到椅背上,有?种深深无力?感,戚戚想着先生醒了该怎么办?本来以为先生和夏辰两人兜兜转转要修成正果了,却没想到又出现这样的事情。
陆屿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他脑袋有?点疼,拍拍脑袋,转过身去,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先生呢?
他呼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大脑短暂的短路,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病床,又看了看房门,然后冲出去询问值班护士,有?没有看到覃茗的踪迹。
值班护士摇摇头。
陆屿懊恼的拍着头,睡什么睡?
就差这几个小时吗?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艾尔森,以为先生会在艾尔森那儿,没想到先生并没有?去。他只好让艾尔森帮他留意先生的情况,然后又打电话给徐阿姨,得知先生也没有回?山庄。
陆屿只得跑到警局,报了警,调监控视频的时候,才发现先生回?了市区的家。
陆屿匆匆忙忙赶回市区的家,因为之前一段时间阿姨保镖们都一起去了郊区,所以市区别墅这儿充满一股霉味,地板家具上落下的都是灰尘。
陆屿一边喊先生,一边上楼去找覃茗,要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推不开,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
陆屿趴在门缝处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面有打砸的声音传出来后,又赶紧去找备用钥匙。
打开门,卧房空荡荡的,没有人。上前走进去几步,才在阳台上看到覃茗。
覃茗坐在地板上,身后的窗帘随风摆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滑过覃茗的后背。覃茗抬起头,呆呆望着前方,神色看起来很平静。
陆屿暗自舒了口气,先生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脾气。
他轻轻走过去,“先生,地板凉,你?起来吧。”说完话后,他发现覃茗一动不动,没有理睬他。
他没当回?事,走出门去,打了电话给徐阿姨还有?辛医生他们。
中午的时候,他端了饭菜上来,放到覃茗边上,覃茗仍是保持着原先的姿态。若非睫毛还在轻轻颤动,陆屿都以为他要变成“望夫石”了。
晚上,他再次敲门而入,发现饭菜没有动,覃茗还是那个样子,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样沉默的覃茗,似乎比乱砸乱打的样子更为严重。
陆屿试探性跟覃茗说话,覃茗却完全不理他,像是陷入到自我世界中去,成了个自闭儿童。
辛医生过来后,也试图跟覃茗沟通,覃茗对他也是视若无睹。
陆屿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眉眼毫无生机的覃茗,脑海中忽然生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先生这不是在自虐,而是在自杀……
他不敢惊动老爷子,急得团团转,最后只得让艾尔森送机器人过来,哪怕是假的机器人也好,只要能先稳住覃茗的情绪就行。
艾尔森得到消息后,立即带上助理,一起将新的七号运过去。
*
又是一天日暮时,微光明明是一点点在眼前消失,可是天色却是突然黑下来的。
覃茗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眼神空洞无采,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对于他来说,夏辰确实是他的灵魂,是他所缺乏所向往的一面。如今那一面,彻底被人夺走了……
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融入到血肉中,割裂每一根血管,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苦,反而有?一种自虐满足感。
身后的卧房门打开,又有?人进来了。
他根本不在乎进来的人是谁,也不在乎那人要跟他说什么。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在这儿,等夏辰来接走他。
谁都阻止不了他。
身后的人一反常态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灼灼温度透过秋衫蔓延到他的肌肤上。他抓住对方欲搂住他的咸猪手,转身睨他。
是个与夏辰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
“滚出去!”
对面的机器人听了这话,反而得寸进尺,忽然倾上前吻上他的唇角。
他眉目倏然冷下去,现在与别的机器人亲昵,让他觉得是在背叛夏辰。他见?这个机器人继续胆大妄为,忍不住捏紧拳头,朝对方胸膛打过去。
“滚!”
下一瞬,“机器人”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胸膛嗷嗷叫。
“覃茗!你?个混蛋!”
覃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突然愣住,表情在一片阴影中,晦暗不明。
夏辰差点被打的吐血!
才刚刚苏醒的身体,各个机能都没复原好,被覃茗这么来一下,让他有?种半条命都要搭出去的感觉。
“覃茗,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他醒过来后,就马不停蹄赶到这边来见覃茗。因为他知道,覃茗这会一定不好受,不想覃茗难过,可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记凶悍的拳风。
“夏辰?”
覃茗看了他好久,才喃喃出声,伸出手缓慢抚摸向夏辰,只是刚一碰到夏辰,就被夏辰给推开了。
覃茗却腾的一下站起来,两只眸子在黑暗中像是怪兽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散发着汹涌澎湃的气势。
他道,“夏辰。”
这一声,却无比肯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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