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鸥岛是T国有名的人造度假岛屿。
与其他度假地不同的是,这里除了巨大的中心岛机场、公共海滩,沿着海岸辐射出去的人造岛,全部都是私家岛屿。
大小不一,完美的礁石海景,白金海滩,复古海堡别墅,私人管家和游艇,使小小岛国声名远扬。
四月的海岛阳光热烈,空气清透,海风里能嗅到海水腥咸的潮气。
已是度假尾声,中心岛依旧人流如织,身材火辣的麦色比基尼女孩随处可见,古铜色矫健身形的服务人员四处忙碌。
苏卡本以为他和霍童只是顺路蹭迟大爷飞的,谁知道接下来,一路蹭船、蹭岛、蹭别墅、蹭房间……
这哪里是霍童带他去游泳,根本就是迟渡带小孩儿出来玩!
苏卡心虚得七上八下,恨不能一头插海底,找个大贝壳躲起来。
好在迟渡不是度假,像是有重要的人要见,安顿好他们便匆匆离去。
这下终于轮到快乐二百五霍童开始作妖了。
他放着能裸奔的私人沙滩不用,非要拉着苏卡跑回中心岛的公共海滩。
两人找到个离海最远,靠近栈道,能远远望见棕榈酒店黄金大门的地方,像两只腌好的咸鱼,在骄阳下垂死蹦跶。
另外,二人打扮极其骚包。
霍童一头绿毛儿,绿背心儿,水绿底椰风大裤衩子,整个人像上了闪粉的新鲜黄瓜。
苏卡除了游泳的小裤衩,什么换洗衣服都没带,此时穿着霍童的衣服,亮黄的背心儿,橘底椰风沙滩裤衩。
他肤色偏白,晒到太阳的地方微微泛红,被一身嫩黄衬得粉白、粉白,像画一样。
海滩工作人员,脸上写着“骚啊兄弟”,适时给他们搬来一顶火红的遮阳伞。
远远看去,真是一盘儿西红柿鸡蛋爆炒黄瓜。
霍童耳机墨镜,面朝酒店,躺在浴巾上翘腿甩拖鞋。
苏卡藏在遮阳伞的阴影里,抱膝遮脸,恨不能缩成一只墨鱼仔。
突然,霍童弹身坐起,把墨镜退到鼻尖,只定神看了一秒。
立刻扒掉背心,少年的肩背,薄薄一层肌肉结实均匀,阳光在麦色的肩头打出一层光晕。
紧接着,他翻出一大瓶防晒油,塞进苏卡手中,一气呵成把对方也扒成白斩鸡,“哥,别发呆,开工了。”
苏卡捏着防晒油,努力把自己从“老子一尾巴抽死你”的暴躁猛鱼形象里拔/出来。
“哥,防晒油,快点,往这儿涂!他们要来了!”霍童趴展在浴巾上,扭头指着后背。
谁啊?
苏卡听得没头没脑,低头开始研究防晒油。
霍童的东西都是高级玩意儿,崭新的防晒油,有防漏机关,第一次开启需要手动按压下面的保险泵珠。
“哥你快点啊!!”霍童眼看身姿笔挺的二人已经发现自己,不住催促。
苏卡连挤带按,又摇又晃,注意力全在瓶子上,根本没看到迟渡带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朝他们走来。
“大哥,你也忒笨了点吧!”霍童支起身体,就着他的手按下保险泵。
好不容易搞定,苏卡鼻尖带汗,“事真多,闭嘴,再说话加钱!”
“顾客是上帝,你怎么还骂上帝呢?”霍童山猫似的明亮眼眸紧张盯着前方,“快点涂,温柔点嘛,又老又凶,难怪你没有男朋友。”
“……”苏卡差点气死。
该死的破瓶子出油不顺,他只能倒过来往霍童背上甩。
画面看起来一点柔情蜜意都没有,好似往烟火中的烧烤上淋酱汁。
两人相互埋怨间,身高腿长的迟渡和薛寻已走到近前。
迟渡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诡异画面,“霍童,你干嘛呢?”
苏卡此时已经被瓶子气爆炸,把它定在胸前,两手狠狠握住,拼命一挤。
顺滑稠密的防晒油,从瓶口带着愤怒的压力,飞溅起一道金色弧线,不偏不倚喷了迟渡一脸。
苏卡的眼神顺着白沙上笔直的西裤中线,一点一点爬上去,终于爬到带着一头一脸粘腻液体的迟渡脸上。
上了机油的钢铁魔男,怒火熊熊……
“小舅、薛叔……”霍童额前绿毛也溅到防晒油,正一滴一滴往脸上淌。
薛寻是来开会的,迟渡路过顺便谈正事,两人避开人群随意走走,身边连个递毛巾的助理都没有,格外狼狈。
薛寻精明通透,眼神轻扫过苏卡,轻笑一下,便掏出手绢蹲到吓傻的霍童身边,边帮他擦脸边小声说:“你怎么就不老实呢?”
“薛叔、薛叔,你这回待多久啊?”霍童努力拱到他怀里,全自动蹭手绢。
苏卡坐在旁边,难以置信。
就这水平,还想让我假扮男友刺激你的野男人,刺激你个阿拉丁神灯吧!
旁边两个亲密交谈,忘乎所以。
苏卡和迟渡大眼瞪小眼,更加尴尬。
“迟、迟、迟先生,对不起,我帮你擦擦。”苏卡摸完自己光溜溜的小腰,没办法,只好从沙滩上捡起背心。
迟渡摘下一塌糊涂的眼镜,直接扔掉,沉默后退一步,浑身上下写满倔强的拒绝。
金属灰的义眼射出一道杀气,仿佛在说:敢过来,我就弄死你!
苏卡抱着一团抹布似的小背心,欲哭无泪。
别人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是在太岁头上蹦迪,死亡重金属的气息!
最后,还是圆滑老道的薛寻会做人,哄完小的哄老的,顺利化解尴尬。
整个过程,他礼貌疏远,连苏卡的名字都不曾过问。
晚饭过后,没羞没臊没节操的霍童,又跑去中心岛找薛寻。
苏卡怀疑,女娲洒智商那天,他铁定打伞了!
不过,从薛寻的一举一动来看,更多是长辈的关心怜惜,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也许真是来自霍童的一厢情愿。
苏卡躺在床上默默叹气,奔波数千公里,惊吓过度的一天终于结束。
很快,他就在舒适的大床上,睡成一条软鱼。
梦境中,有只温暖的手指,擦过他的发丝,停留在脸颊边,暖暖的、痒痒的……
苏卡在半梦半醒间,张开胳膊一把抱住!
迟渡正在给小人鱼整体头发,突然被抱住手指,有点愣神。
他试探着抽出手指,小人鱼不高兴,皱眉用力抓住,搂在胸口低头把软软的嘴唇放在上面。
迟大爷冷如冰霜的心,流淌过一缕不知名暖流。
“小咪?”他用手指轻轻滑过小人鱼白瓷般的脸颊。
咪咪咪,咪你奶奶个腿儿,你要喝奶吗?
半睡半醒的苏卡,听见咪字儿就暴躁!
“迟小咪,别睡。”迟渡躬身,鼻尖离苏卡仅有一指距离,声音轻柔。
暖暖的气息,密密麻麻缠绕上来。
苏卡不情不愿掀开眼皮,只见迟阎王英俊非凡的巨脸……
“迟小咪,你在做梦吗?”迟渡看着迷迷糊糊的苏卡,拨拉一下他软软的耳鳍。
苏卡猛然清醒,条件反射甩起大尾巴,“啪”一声抽掉了迟渡的眼镜。
迟渡非常克制,重新戴好眼镜,默默退出一步距离,安慰他,“别怕。”
苏卡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烈日里,满身满脸防晒油,想要当场掐死他的迟阎王。
他跳出盒子,一头躲进贝壳床里,只留下一条大尾巴,没精打采耷拉在床外。
实在太意外,毫无心理准备。
谁知道迟渡这个变态,连出差都带着人鱼玩偶?
谁知道在千里之外,他还能晚上变成人鱼?
就尼玛离谱!
过了一会,迟渡实在是怕小人鱼憋死在贝壳床里,轻柔敲了敲桌面。
苏卡逐渐冷静下来,震惊变成不好意思。
白天呲人家一脸油,晚上抽人家一尾巴,呃……
他不好意思,卷起尾巴模仿迟渡的节奏,啪啪拍了拍桌面。
“咪!”
回应他的,是迟渡冷清里透着一丝温柔的声音。
“……”
别“咪”了!
猛鱼给你磕头还不行吗?
苏卡被他咪得面红耳赤,柔软的尾鳍立起来,好似人类尴尬得卷起脚趾。
“迟小咪。”迟渡扭头望向窗外,“外面是真实的海洋,夜色很美。”
苏卡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对方连名带姓叫着一个傻缺的名字,声音平缓清晰,仔细听还有点傲慢。
可他就能从这种语调中,自动读取出浪漫与诱惑来。
原来不会发情,不但影响智商,还会影响节操!
苏卡当机立断,拍床而起,对着迟阎王笑颜如花,“咪咪咪!”
作为一只人鱼,向往大海的情绪,深刻在基因里,太难克制。
迟渡脸上难得浮现一丝轻松的笑意,张开手臂,让小人鱼跳上来。
一人一鱼,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下,漫步在沙滩上。
月亮爬出云朵,在银白的沙滩上,拉出淡淡的影子……
人类时的苏卡是只旱鸭子,只能在海边笨拙地扑腾,所以人鱼形态的苏卡,迫切想亲近大海。
他扒住迟渡的胳膊,远远探出身体,远古地球夜色中的海洋,让人心旷神怡。
迟渡并没有直接放他下去,他有点担心,只有芭比大小的人鱼,一个浪花过来就没影了。
于是他把苏卡放在沙滩的桌子上,左右找找,翻出来一个为小朋友准备的水盆。
这才满意的抱起苏卡,回到海边,淌着慢潮海水走下去……
苏卡猛鱼挠头,懵逼,不知道高贵的迟大爷想做什么。
只见迟渡用盆盛满海水,还用心捡了几颗小贝壳扔进去,最后放进一捧细沙,这才无比满意地将盆拖回来,放在桌子上。
然后这位大爷,优雅高贵地往椅子里一坐,双手抱起满头满脸问号的小人鱼。
在满天星辰里,欣慰又满足地把他家迟小咪放进水盆里。
你妈的……
苏卡坐在水盆里,两眼呆滞,鱼生最大侮辱!
但凡打得过你,我他妈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