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迟渡接触过于繁密，苏卡晚上变成人鱼玩偶，没坚持一会，就开始肆无忌惮打瞌睡。
迟渡把蔫了吧唧，看不起不是很想理人的小人鱼，轻轻揽在手心里，看他困困的小模样，心像融化的乳酪。
白天被苏卡搅合得乱七八糟的心情，平静下来，有种难诉的纠结。
他拨着人鱼宝宝柔软滑顺的尾鳍，靠在床头，“迟小咪，阿爸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咪。”苏卡敷衍应声，眼皮打架。
手指抚过小人鱼的背心，迟渡声音缓慢，“从前，有个青年算计了神仙，于是神仙惩罚他身败名裂。过了很久，神仙又遇到青年，他惨兮兮地求神仙，想要回到神仙身边……”
等等，这故事怎么听着耳熟呢？
苏卡的耳鳍不安抖动，有股阴风吹过脖颈。
“他对神仙说，我会给您洗衣服做饭生孩子，求您让我的债务消失，获得自由身。”迟渡温柔地看着他，语气惬意。
你他喵的放屁！
根本没有生孩子那段儿！生个阿拉丁神灯吧！
还当神仙，你晚饭是吸/毒了，还是喝了工业酒精？？
苏卡一个猛鱼打挺，愤怒的大尾巴，疯狂拍打迟渡的手臂，“咪咪咪！！咪咪！”
人鱼虽小劲儿不小，迟渡胳膊都被拍麻。
他坐起身，把小人鱼捧在胸前，“嗯，阿爸知道，小咪也觉得这个人厚脸皮是吧。”
不是——
你给老子滚呐！
苏卡听见自己的第二人格，在空中惊声尖叫！
而他只能愤怒地在迟渡两个手掌心来回转圈。
“阿爸想问小咪，小咪希望神仙帮这个青年吗？”迟渡长这么大，没遇见过这种棘手问题，无奈借故事向玩偶求助。
张牙舞爪的苏卡，瞬间定身，维持一个诡异的动作。
然后……
“啪叽”躺倒在迟大爷的手心，紧紧抱住手腕，疯狂点头暗示，丝毫不要鱼脸。
“……”迟渡哪里受过这种热情的待遇，不知所措僵住，“小咪，是想让神仙帮助他吗？”
“咪咪咪！”苏卡点头、比赞、蹭手腕一气呵成，相当娴熟。
迟大爷，你是世上最厉害的神仙，仙风道骨，嗨到入土！
迟渡叹气，“好了，阿爸知道了，故事的最后，神仙会帮他的。”
这便是命吧，连小咪都会想帮他……
苏卡垂死挣扎一阵，终于抵不过困意，安静趴在迟渡怀里，睡到劈叉。
第二天早上，苏卡抱着被子醒来，回想起昨晚迟渡的许诺。
又庆幸又心酸，夹杂着些难为情。
太难了，做人实在是太难了啊！！
迟渡是个行动派，一旦做出决定，就要第一时间进行安排。
他平时很忙，公私事由两套班子处理，互不掺和，独立保密。
鬼故事助理——萧寄凡，便是迟渡最高私人助理。
苏卡的事自然落在他手里。
很巧，三年前，迟渡搞苏卡的时候，背后执行的也是他。
萧寄凡先是惊讶，老板回头吃剩饭连热都不带热？
后是发觉，真他妈尴尬！
他在消防通道里，抽了支烟，怜爱专业的自己几秒，立刻开始披荆斩棘。
萧寄凡可是迟渡的第一助理，当然不可能大鸣大放，直接打上门去。
迟家经过三代，到迟渡这里，家业巨大，投资盘根错节，涉及广泛。
萧寄凡从一打儿重孙子辈儿公司里，挑出最近几年大放光彩的“磐石娱乐”。
不费吹灰之力，苏卡的卖身契就转到“磐石娱乐”手中。
苏卡没什么背景，刚起步几年，被频频转手，签下的合同，一个比一个坑爹。
萧寄凡瞧着那份儿，人身权利都受到限制的合同，啧啧摇头，神清气爽去向老板汇报。
迟渡坐在空旷霸气的办公室里，像一尊神袛。
他将合同一字不落，看到底，突然眉峰微动，“许帝？谁？”
迟大爷记下的人，不是倒霉蛋儿就是神仙，许帝这种傻鸟不在他的记忆范畴里。
“许帝是苏先生的经纪人，也这笔债务的担保人。”萧寄凡继续深入解读，“苏先生应该跟他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帮忙分担债务。苏先生请您帮忙，有一定原因，也是为了能把许帝从债务中摘出去。”
迟渡突然想起苏卡那天说的话，可没一个字儿，让他帮忙还钱，而是解除许帝担保。
空气里，含氧量有点少。
迟大爷后知后觉，顿觉亏得慌。
他随意推开合同，“许帝怎么会跟着转过来？”
萧寄凡敏感的小雷达，扫到老板不同寻常的骚动，要小心。
“我怕有细节遗漏，就交代磐石，合同要转移干净。”他看一眼老板，冷若冰霜的表情，求生欲爆炸，“许帝是苏先生的经纪人，又交织在债务中，可能……整体买过来，询问过苏先生的意思，再处理会好一些。”
迟渡翘起腿，换个舒适的姿势，“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您的。”萧寄凡脱口而出。
迟渡瞥他一眼，“所以，你为什么要考虑别人的想法？”
“是我没处理好。”萧寄凡认栽，“马上叫磐石把许帝退回去。”
迟渡冷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隔了很久，他才意味深长地开口，“叫他来见我。”
“是，这就去安排。”萧寄凡条件反射回应，其实整个人在螺旋懵逼。
而另一边，许帝还没消化完，自己和苏卡被打包转给“磐石娱乐”，紧接着就收到迟阎王召见。
根本不用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苏卡和迟渡又他妈搞一块儿去了！
许帝差点气出乳腺增生！
迟大爷那是WiFi一关，六亲不认，量子化翻脸的主儿。
跟他玩，上回输的裤衩没剩，还来？铁定小命不保啊！
许帝慌得像只狗。
苏卡现在烦恼的，不是迟渡要见许帝。
在他看来，现担保人见前担保人，了解债务情况，再正常不过。
要命的是，如何跟许帝解释，劈腿渣过迟渡，又跑回去跟人搅合在一块儿。
果然，许帝像追命一样，杀到他家。
为了让许帝老老实实，剔除债务，苏卡联系实际，淡定撒谎：感情有的时候是说不清楚的。
许帝当场吓没半条命，半死不活去见迟渡。
第二天一早，顶着疲惫的熊猫眼，许帝如约来到星环。
失眠一晚上，他都没想明白，苏卡和迟渡那点相互利用的破事儿，怎么就成了感情问题？
他是不是失忆，漏掉什么关键内容？
不过，作为经纪人，还得尽心尽力，他提着苏卡送的海岛黑陶盘礼袋，走进空旷到瘆人的办公室。
迟渡的位置，可纵览全局，一眼看到许帝手里，艳丽的橙黄色纸袋，飞舞的棕榈叶花纹。
他神经质地抹过跳动的眼角，想起柜子里，猫狗不明的盘子。
如果没猜错，苏卡离岛时，买了一堆盘子，挨个拿去骗人！
许帝这边更不知所措，对方盯着他的袋子，都不带抬眼的，什么毛病？
“迟总，这是苏卡让我带给您的礼物。”他只好扬了扬礼品袋，故作镇定走向前。
迟渡可是一点不客气，“拆了。”
“啊？”许帝有点眩晕。
迟渡双手交叉，非常优雅放在桌上，“既然是送我的，那就看看。”
“哦，好的。”许帝一脑门儿雾水，三下五除二，拆掉所有包装，露出黢黑黢黑的盘子屁股。
迟渡眼睛眯起，脸色肉眼可见冷下来。
机械义眼很快根据指令，读出测量数据：
比苏卡送您的盘子体积大三倍；比苏卡送您的盘子圆；比苏卡送您的盘子更像盘子。
闭嘴！
迟渡深呼吸，他要把苏卡这个妖精抓回来，关在黑屋里，天天捏盘子！
亏他说得出口，在岛上亲手做的，只做了一个！
真是个旷世撒谎奇才！
“上面画的是猫还是狗？”迟渡终于问出，几乎每晚都在困扰他的问题。
“哈？”许帝举起盘子后退，冒死解释，“是鱼，苏卡……画的。”
黑陶盘上，椰浆乳白色的线条，勾勒出活灵活现的热带鱼，还吐着泡泡。
略显粗糙，但对于平常人来说，能看出用心作画的水平。
迟渡闭眼，想想柜子里猫狗不是的玩意儿，压了压眉心，“鱼，鱼！很好。”
“时间匆忙，苏卡就做了这么一个盘子，也不好意思亲自送您，我就给他带来了。”许帝忙着帮苏卡给金主爸爸说好话，盘子也的确是苏卡亲手做的，别无二个。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抠门的苏卡，还给迟渡送了一个巨小的黑盘子。
迟渡听着这句熟悉的说辞，气得咬紧后牙根儿，“你很了解他。”
“我们是合作挺长时间的。”许帝连连点头。
迟渡扫过指纹锁，好整以暇拿出那支，比手掌大一点，画风狂野，也不太圆的同款黑陶盘，“说说看，上面是猫是狗？”
许帝：“……”
是熟悉的，苏卡作死的风味儿。
“他说，时间有限，就做了一个盘子，做得不好，但贵在心意。”迟渡平静得仿佛在喝凉水。
许帝当场裂开，就尼玛离谱！
你给迟渡送一破盘子也就罢了，你他妈还跟我们说一样的话？！
误认为你要开始做人了，是我的错！！
“你告诉他，让他自觉点，滚过来实现诺言。”迟渡终于忍不住，下达最后通牒。
许帝震惊，“啊？他许什么诺了？”
迟渡低头整理袖口，咬牙切齿，“一鱼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