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渡眼神一暗,“照这么说,你是来嫖我的?”
“我不敢。”苏卡咽了口吐沫,眼神不知道该放哪儿。
迟渡的浴袍堪堪挂在身上,肩膀、胸膛,结实的胸腹肌肉一览无余。
迟大爷倒也没怎么生气,靠在他身边,半支着脑袋,拨拉腰带,“没事,敢想,总有一天会敢做的。”
苏卡:“……”
为什么他一副很开心被嫖的样子?
我是不是酒还没醒?
迟渡慢慢支起身体,这回压住苏卡半个身子,“不过,再让我看见,你跟姓郁的在一起……”
“我发誓,再遇到他,我打死他!”苏卡打断他的话,三指对灯发誓,咬牙切齿。
“哼。”迟渡对他的誓言,嗤之以鼻,“不管是谁,让我看见你跟别人腻在一起,你的债,也许要换个方式还了。”
苏卡有点冷,缩了缩脖子,一只手压在他身下,快要麻了也不敢动,“老板,换个方式还,会还债快些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迟渡觉得,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勾引了。
苏卡穿越前,是条没有发情期的鱼,而水球物种进化很功利,为了提高生育率,人鱼进化出发情期,更是直接进入配偶选择,极少有你侬我侬的恋爱期。人鱼几乎是被动的,不能选择喜欢,只能选择被喜欢。
这使得苏卡来到地球,情感方面既直白又懵懂,人类之间你来我往,浓情蜜意,欲擒故纵,他搞不清楚,更不明白。
“我不懂,但您可以教我啊!”苏卡揉了揉有点麻的肩膀,宽大的领口已被两人折腾的,露出半个肩头。
迟渡服气,“那你可真够好学的。”
他能模糊感觉到,苏卡并不像嘴里承认的那样,是个骗子,更多时候就是个傻子,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而现在,两人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层稀薄的窗户纸,似乎他们都没做好捅破的准备。
虽然,很想亲身教育一下苏卡,什么叫做“作死”,但迟渡还不想提前采摘这颗甜美的果实。
“看你以后表现。”他开始骗傻子,“表现好,我就教你。”
苏卡已经跑偏,满脑子都是还债的新姿势。
迟渡见他走神,想都能想到,这货脑子里八成已打开Excel,开始算怎么还债了,“出去,睡沙发去。”
苏卡麻溜儿蹦起来,冲到空旷客厅,还知道先关灯,然后,窜到沙发里没动静了。
迟渡扶着额头,觉得有可能没等到摘下美好果实,就先被生果子给气死。
第二天一早,苏卡醉酒加上惊吓,睡得很死,迟渡因为开会,早已离开。
等他惊醒,冷漠的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苏卡昏沉的大脑,好容易转动,突然想到,他一没卡,二没指纹,根本出不去这栋公寓!
要了鱼命了,难道他还要等到迟渡回家?
杀了我吧!
昨天现场太乱,手机大概在许帝那里,苏卡现在是标准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终于在一通胡乱摸索中,他找到长得跟外星物品似的,家庭通信系统。
老板的手机号,倒背如流,苏卡准确播出电话。
不久,那边传来迟渡的录音,冷漠坚定:“饭有人送,老实待着。”
苏卡:“……”
现在,把窗户打开,冲底下喊救命,还有救吗?
在大到能跑步的房间里,瞎折腾一阵,苏卡绝望,决定先去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
很快,他就发现,迟大爷家的冰箱,比他家还空。
除了水、面包、牛奶等基础方便物资,米面粮油啥都没有,甚至都找不到锅碗瓢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苏卡怀疑,迟渡天天坐在屋顶上,张嘴接露水吃,然后吐丝结茧,变成一只大扑棱蛾子。
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热杯牛奶,啃了两口小面包。
突然,熟悉的灼烧感,从小腿升起,不一会便传到脚趾尖,麻痒尖锐。
苏卡疼得蹲到地板上,抱着膝盖,这是自他产生假性分化以来,痛感最严重的一次,几乎和分化成人鱼那时一样痛。
接着,这股浓烈灼热的痛,没有像往常一样,慢慢退去,而是越演越烈,腰腹以下的肢体,变得通红透明,丑陋的鱼鳞裂纹浮现,像干涸的土地龟裂,逐渐染满。
苏卡不敢坐着,因为臀鳍的部位,坚硬的鱼骨突出,碰到,刮着皮肉似的疼。
他记得,大量水可以减缓人鱼分化痛感,在水球的时候,很多人鱼都是在自家泳池里完成分化的,而他是一条贫穷鱼,只能在浴室有限的空间里,依靠浴缸完成。
“浴缸……”苏卡蜷缩在地板上,终于想起缓解方法。
迟渡的公寓设计奇葩,根本没有考虑过会有其他人来,这么大的面积,卧室、浴室独一无二,给陷入分化痛的苏卡带来很大困难。
他先是扶着桌子面前站起来,走了没有两步就受不了,汗水从额头滚落,薄薄的T恤前后心很快湿透。
最后他只能挪一点,爬一点,在每一分动作的煎熬下,终于成功把自己扔进巨型按摩浴缸里。
好在,迟渡很会享受,浴缸是最新型的智能感应型,在有人进入的瞬间,就开始注水。
苏卡双颊绯红,呼吸急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怕是要在迟渡家变回鱼了。
热水被关掉,冰凉的水从隐秘的注水口快速注入,很快没过他的小腿。
果然,水流的轻柔与冰冷,适度缓解分化的痛苦。
苏卡用尽全力抵御疼痛的意识,终于稀稀拉拉回归。
他看见缓缓水波下,双腿由亮红色逐渐变成粉红色,鱼鳞已经分出起伏的质感,只是不坚硬,有点细幼,像薄薄的纸片。
两只白净的脚丫子,长出软软的鳍刺,随着水流细弱的波动,飘来飘去,非常脆弱。
苏卡敢保证,要不是当机立断爬进浴室,在客厅磨蹭下去,一路爬行,足够他的尾鳍,臀鳍断掉一半,他得当场变成一条死鱼。
迟渡家的浴缸够大,苏卡可以舒服的翻身,趴在浴缸边上,下半身不客气的伸展。
疼痛被水流冲散许多,可灼热感依旧,他打开花洒,让冷水不停从上方冲刷,已变成淡粉色,布满鱼鳞的腿脚。
很快,水面下已看不出人类的腿,鳍刺越来越密,鱼鳞变硬,尖锐起伏的光芒,将整个浴缸映得波光粼粼。
他到底会变成一条什么样的人鱼呢?
苏卡自己也很好奇,捧起任然细软,长纱似的尾鳍,逐渐退去的红色,只在尾鳍尖上是鲜亮的红色,其他地方粉粉的,偏白。
虽然不希望变回大白鱼,但他也没兴趣,做一条蜡染锦鲤啊,这颜色也太丑了吧?
也不知浪费多少水,灼热与疼痛全部退去,但苏卡似乎只分化了一半。
唯一完整的是粗壮的尾巴,最后退成淡淡的珠光白,尾鳍非常巨大,鳍纱带着淡淡的透明红,铺得浴缸都装不下。
而他的臀鳍还不完整,小小的,像两只长错地方的小白翅膀,十分可笑。
至于耳鳍,根本没长出来。
人鱼并不是一次分化就能成功,水球调查过,有一半人鱼需要二到三次才能达到完整分化,中间就是这种丑丑的样子。
没来得及嫌弃自己丑,客厅里门铃就响了,苏卡吓得差点掉进浴缸里淹死。
他拍着湿透的胸口,淡定淡定,老板不会按门铃的。
鱼尾巴在地板上滑来滑去,尾纱拖出长长一道水痕,苏卡滑到客厅。
新尾巴还有点软,他努力直起身体,按下视频通话。
“苏先生,您好,这是迟先生为您订得外卖。”
苏卡不够高,看不着视频,只能一声不吭按下“许可证”按钮。
虽然,他不方便让任何人看到现在的样子,但是,本来就没吃两口早饭,又经过漫长的分化,还泡在冷水里,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饿得尾巴都在发抖。
他让外卖放在门口,整条鱼趴在大门上,直到走廊里寂静无声,才像做贼似的,拉开一条缝,手臂伸出去,嗖一下,把包装精美的袋子拽进来。
迟渡发现他爱吃新鲜鱼虾,给他订了市内有名的日本料理,新鲜的赤贝、甜虾、各式生鱼片,摆盘飘逸。
苏卡看看刀工出色的鱼片,再看看珠光白的大尾巴,似乎闻到自己新鲜的味道。
就……有点诡异。
吃饱喝足,那么问题来了,一会迟大爷回来,家里面凭空多了一条这么大的鱼,他是开窗跳下去呢,还是跳下去,还是跳下去呢?
为什么早不变,晚不变,偏偏在迟渡家变成鱼?
这破地方风水这么好吗?
苏卡胡乱裹着一件浴袍,望着满屋子水痕,都他的大尾巴搞的,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尾鳍。
人鱼第一次不完全分化,是会变回去的,但时间很不稳定,有的鱼几分钟就能变,有的鱼好几个小时,水球统计过,最长的不完全分化,持续了两天多。
墙上的电子钟告诉他,六点前不能变回去,那就直接去厨房,趴在煤气灶上,等迟大爷回来点火。
苏卡把尾巴擦干净,又找来毛巾,把巨大的客厅地板擦完,差点累吐血。
二个多小时过去,他一分一毫变回来的迹象都没有,开始干燥的鱼尾巴,痒痒的,渴望水分滋养。
不完全分化的人鱼,还不能随心所欲控制形态,鱼尾巴每2-3小时,就需要饱水一次,否则会很痒,严重的,恢复成人类双腿,皮肤会裂开。
苏卡只能把自己又泡回浴缸里,他太累了,泡着泡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迟渡良心未泯,想起苏卡还关在家里,便早早下了班。
指纹锁“嘶嘶”响两声,他推开门,却没有看到苏卡?
迟渡看着打扫过的客厅,皱眉走进卧室,浴室的门开着,有浴缸换水的轻微响动,他径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