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宁可沉醉温柔乡

想起这个名字,闻人姒的心又是一阵窒息的痛。在这个世间,也唯有卜灵犀能够让君夜白在乎她对他的看法吧。

君夜白注意到闻人姒脸色苍白,浑身瑟瑟,身子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他几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揽住了闻人姒的腰肢,稍稍用力,闻人姒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身子便落入了他的怀抱,靠在他胸膛。

闻人姒几欲挣扎,三番五次未果,索性放弃,一来头脑越发沉重,力气似空气一点点被抽离,二来君夜白用力的同时在她耳侧轻声道:“你也不想刚刚到手的一百万两就这样被你搅黄吧。”

闻人姒心中一抽一抽的疼,不敢再动,却又不想完全靠在君夜白的身上。

她忘不了君夜白看向自己的厌恶神色,心中虽然有万般意愿想要入他怀中,只是没有了入怀的理由,无论表面再如何暧昧,也隔了千万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无能为力。

如今,救翠儿,成了她唯一的理由。

微微抬头,对上君夜白投射下来的温柔目光,闻人姒有瞬间的恍惚。若非言之远的一声咳嗽,她宁愿沉醉在自己假想的幻境里,把君夜白的假情假意当真,成全自己多年来的梦。

君夜白抬头对言之远道:“姒儿身子不适,我们先离开了,至于银两,派人送到将军府吧。”

君夜白话虽平静,语气中满是不可置疑。

言之远把“留下吃饭”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可以留闻人姒,至于君夜白,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他尽早离开。

在侯爷的吩咐下,李叔亦步亦趋地跟在君夜白的身后,为他和闻人姒打着伞。

马车正百无聊赖的等待,见君夜白抱着闻人姒走出来,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咽了口口水,心中纳闷儿:这俩人还真是冤家,一会儿打一会儿抱。

挑帘入内,君夜白吩咐一声:“回府。”

车夫片刻不敢耽误,策马扬鞭,直驱将军府。

怀中的闻人姒双目闭阖,眉头紧蹙,额头发烫,口唇干裂,像只安静的小猫软趴趴地倚靠在君夜白的怀里,不动丝毫。

三年来,他像宝贝一样的不让她参与到任何纷争当中,却又希望自己能引起她的注意。多少次当着她的面儿,对后院的莺莺燕尔你侬我侬,却未见她有半分的不悦和醋意。

堂堂塘国叱咤疆场,奋勇杀敌,天不怕地不怕从未有过挫败感的大将军,在三年的时间里,闻人姒无时无刻不让他承受着挫败之感。

君夜白抚上闻人姒的额头,两指分开,轻轻舒展开她紧锁的眉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跟我回将军府吧。”

“翠儿……翠儿……”昏迷中的闻人姒口中喃喃。

君夜白自嘲般的苦笑,饶是在昏迷中,他也难以进入她的梦中,成为她牵挂的人儿。

说白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还不如一个丫鬟。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越来越烫,君夜白有些心慌,厉声对马夫道:“快点!”

马夫一个哆嗦,手中的鞭子却是越发的狠起来。

被鞭笞疼的马撒开欢的跑,两边的行人都识相的忙闪开一旁。

马夫耳边全是刚刚君夜白的恐吓言辞,心慌之余手上的力道没了准头,一鞭一鞭的下去,等到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马已经失去了控制。

这下马夫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拉扯着缰绳,可哪里还管用,马车横冲直撞,嘶鸣沸腾。

君夜白怀里还护着闻人姒。

闻听外面声撕裂的尖叫声,马夫一个慌神,只见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傻愣愣地站定在原地,眼见着马车冲撞而去,他那不远处的母亲面露恐惧慌张,边跑边尖叫。

君夜白面色铁青,见状跳出马车,俯身扑向马的脖颈,双脚用力,使蛮力勒住,马的前蹄腾空跃起,一声长嘶伴随着破空的闪电,戛然而止。

母亲抄起吓傻的孩童哭着跑向一边。

君夜白刚想缓气,轰隆隆的雷声以及身后马夫的呼喊令他神经霍然紧绷。

闻人姒!

君夜白赫然回头,马车受到马的牵连,竟是随着马的力道腾空而起,闻人姒的身子顺着车侧的帘窗位置被抛出。她紧闭双眼,无知无觉,唯有马夫的惊叫声,和被甩出的半个长着臂膀的身子。

君夜白瞪大双眼,浑身的弦都绷紧,心蓦地被什么鞭笞不已,疼的难以呼吸。

他是恨她不假,恨她对自己的无情无义,恨她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么多年的束缚仍旧不能让她忘记暮流觞。

他曾经发过誓,就算她要消失,也要是他亲手拧断她的脖子,绝对不会让她投入到其他男人的怀抱。

压抑的愤怒和焦躁,无边的恨意和刻骨铭心的爱意,在君夜白看到闻人姒静谧的被抛出,如凋零的花瓣陨落的时候,都化作了蔓延开来的心疼。他不允她丢下自己,撇下这边的马,君夜白迅速跃起蹿向闻人姒的方向。

闻人姒,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伤你丝毫!

闻人姒神智恍惚,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脸上有水滴在滴落,凉凉的,比起她滚烫的肌肤让她舒服了不少。

这么多年来,难得睡上一个没有噩梦的觉,真好。

闻人姒的嘴角微微上扬,困顿的思绪令她的头脑越发沉重。和离的事儿解决了,翠儿的事情也可以私了了,她终于得到解脱了。

“闻人姒!”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经历了千山万水,穿越了光阴流年。

本意坠入谷底的闻人姒被声音拉回了丝丝神智。是君夜白的声音!闻人姒心中苦笑,也唯有他,会这样冰冷的唤她,无情而令人心碎。

说时迟那是快,君夜白生生截住了即将摔落在地的闻人姒,将闻人姒环抱在怀里。

因为力道过猛,又顾忌到不能伤到怀中的闻人姒,君夜白忍受着撞击带来的一记沉闷,佝偻着身子,遮住闻人姒头上的雨水,双脚在地上借着力道划出老远。

闻人姒感觉到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喘息。

因为所得不多,所以即便屈指可数,闻人姒对君夜白给予她的任何都备感珍惜,也都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