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带来的只有噩梦

之后,君夜白每日用膳,皆在闻人姒院落。

这样的偏袒和宠爱,未免太过明显。

可两人在席间除了她问一句:“翠儿什么时候能出来?”

他回一句:“虽说是私了,到底还是进了牢狱,总要按着章程一步步来。”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对话。

宛凌心里还纳闷儿呢,两人这样是什么意思?若说宠溺的话,也宠溺的太清汤寡水了吧。

这样下去,夫人什么时候才能给将军府诞下个小将军呢!真是替夫人着急。

虽说女子不理政事,闻人姒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姚大人是父母官又怎么样?君夜白是塘国第一大将军,皇帝的右臂,皇后的亲弟弟,凝香楼虽有先帝撑腰,当靠山,但是一朝君主一朝臣,君夜白要真想从姚大人手中要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每天夜里,闻人姒总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是大片的桃花林,尽头一袭铠甲背影,她向着背影奔去。

那背影转身,是君夜白。

她一边呼唤一边奔向他,却是越跑越慢,距离君夜白越来越远。

蓦地,卜灵犀出现在君夜白的身边,两人嘲笑地看着还在奋力急追的她,在她面前深情相拥,一如她在郊外看到的场景。

每次都是一身冷汗醒来,心中是肝肠寸断。

这样虐心场景每天回放一遍又一遍,次次都直戳心底最深处,毫无防备,就这样被他们夜夜难寐。

因为闻人姒身子的原因,君夜白都是平日里在隔壁办公,每每夜里听到闻人姒的惊呼之声,都会小跑着过来,陪她直到再次睡去。

时间一长,君夜白越发的觉得不对。

每次,他都是听着闻人姒喊着他的名字寻着去。

但每次她都是一身冷汗。

君夜白不得不叫了宛凌询问夫人回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宛陵将前些日子去桃花林的事情托盘而出。

“夫人去了桃林?”

宛凌心中一惊,面露惶恐,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将军责罚,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和夫人没有关系。”

君夜白的脾气将军府上下是知道的,以前就有过先例,谁要是违抗了他的命令,轻则少胳膊断腿,重则丧命。

宛凌浑身发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一方面是担忧自己,更多地是对夫人的担忧。

夫人嫁过来三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得到将军的宠爱,如今不过数日就要忍受责罚,说不定就此会失去将军的宠爱。

宛凌心思百转千回,一个劲儿的磕头为闻人姒求情。

君夜白打断了她的话,“夫人之前就如此,你怎么不禀报。”

宛凌一愣,呆呆地伏在地上半天没有动。

夫人睡着的时候喊将军的名字应是正常啊,她为何要禀报……

可是她心中有疑问,按照府中之前的先例,以前有个无意中闯进桃林的丫鬟,后来就凭空消失了,有传言说,说被将军活活给打死了埋到了无人烟的地方。

宛凌浑身打了个激灵,出了一身虚汗,现在后背还是凉飕飕的。

君夜白自问对府上的下人并不严苛,相比其他府上人性很多,不明白刚刚宛凌的表现所为何,心中的猜测越发凝重。

他想起闻人姒昏迷后醒来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会如此瑟瑟发抖,好像自己是洪水猛兽,不是瘟神。

蓦地,心底抽痛,愤怒和醋意从心底滋生蔓延,一看有要窜出的苗头,君夜白生生给压制住。

她,也一样的怕自己么。

宛凌咬着嘴唇,两只手缠在一起不说话。

观察到君夜白脸色一会儿冷峻,一会儿亲和,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能说么?夫人都能被你说动去花园,还在桃林逛了一圈。”君夜白是武将出身,兵法战术和心理战术学了不少。想让一个人说话,不是难事。

“莫非……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夫人,而是为了其他什么?”君夜白含蓄地说道。

宛凌是个机灵丫头,君夜白一点她就明白了。

宛凌腿肚子发软,犹豫着,想到王大柱,索性眼睛一闭,小声道:“府中传言,那个失踪的蔷、薇姐姐,就是因为闯入禁地,而被将军……”

“被我怎么样?”君夜白越发咄咄逼人。

宛凌浑身都打颤,声音也带了哭腔:“被将军给杀死了。”眼圈发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半晌,屋子里响起君夜白的冷笑:“这是谁谣传的?”

宛凌更是害怕,连连摇头。

君夜白心中气愤,疑问重重。将军府的人都是管家赵胜亲自挑选,背景也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若是有这等祸乱人心者,断然是不能留在府中的。

君夜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暗记下。

“夫人,对于桃林……”见宛凌胆战心惊,君夜白转移话题,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宛凌快速瞟了一眼君夜白,回答:“夫人问过桃林的事情,奴婢也是照实回答,只说是禁地,蔷、薇姐姐的事情只字未提,但是想起当时夫人的脸色……”宛凌顿了顿,“似是不好。”

君夜白摆摆手:“先去请胡大夫来为夫人瞧瞧。”

宛凌对君夜白突然转换话题面露不解,又不能细问,奉命离开。

君夜白反复揣摩宛凌的话。

三年的时间里,君夜白细细观察过闻人姒,她对什么都是淡淡,一副兴趣缺然的模样,这次偶如桃花林,若不是因为好奇而不得,她的“落寞”是否可以理解成是因君夜白于她也不例外的禁地?

如果她对君夜白没有任何感情,她大可以冷漠的无视,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但她确实表现出了落寞,连宛凌都看得出来,是事实无疑了。

宛凌前脚刚走不久,一道黑影窜入房内,单膝跪地,掌拳而握,声音压得很低:“将军,那日送信的白鸽,出自王厨子之手,和他接头的,街外各色人等,共计一十二人。”

君夜白点点头,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面罩外露出的那双锐利的眼睛紧随着君夜白的身影:“太后的动作未免有些过火。”

君夜白冷哼,看向他:“玄亦,你当真以为是太后所为吗?”

玄亦皱眉:“莫非是侯爷?”

君夜白点头,拿起桌上的宝剑,摩挲着锋利的剑刃:“言之远目光长远,谋划已久,连太后都被他说服,不知不觉成了他的棋子,赐婚于我。如今他习惯被人捧上云端,野心是越发的大了。”

玄亦试探道:“将军的意思,这些人要不要……”玄亦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知道了背后主使,留着只是为日后埋下祸根。

君夜白摇头:“还不到时候,一十二人并非是全部,我们要做的是一网打尽。”

玄亦意外:“除去王厨子,难道他还在府内安插了其他人吗?”

君夜白看向玄亦:“那就要问你了。”

玄亦低下头:“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严查不怠。”

君夜白赶到闻人姒房间时,胡大夫正在开药。

“将军……”胡大夫欲要起身。

君夜白摆手,目光黏着在端坐在一旁的闻人姒身上,话却是对胡大夫说的:“夫人情况怎么样?”

“心神不定,忧心重重,属下以为,夫人该多出去走走,适当地放松心情。我这里再开几副安神的药,每日煎服一次即可,重要的,还是要看夫人自己。”

宛凌跟着胡大夫前去抓药,屋子里剩下君夜白和闻人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