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根本不问他人的意见。
也罢,带去不穿就是了。
皇上每年春秋出巡狩猎,为期半个月,猎场选在京都往南的牧庄。曾经,那里是闻人姒最喜欢的地方,如今却沦落成为伤心地。
鲜少出门的闻人姒坐在马车里,只用耳朵听着外面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便能想象出人群的熙熙攘攘。
翠儿扒着车帘向外看,动作不敢太大,怕百姓扰了闻人姒,只是拽着一个布帘边角,弓着身子,反倒有点做贼的味道。
闻人姒觉得好笑,不禁出口:“要看一起看,反正我也好奇的很。”
翠儿一听喜笑颜开,刚才的小心翼翼顿时变作轻松的欢脱,撩开马车窗帘,一脸兴奋。
闻人姒举目望去,道路两旁的百姓哗啦啦跪倒,无比虔诚地叩首低头,对皇上高呼“万岁”。
君夜白因将军身份,要打头阵,领先于皇上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前面行进。
闻人姒借着车窗,极尽视野之最,也看不到前面的队伍,心中略有失落。
“是在找我吗?”熟悉的声音在马车的后侧响起。
闻人姒身子一滞,没有回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竟是抬起颤抖的手放下了车窗的帘子,末了还有些紧张。
翠儿被突然的状况搞糊涂,不明所以地看向闻人姒:“夫人,你怎么了?”
闻人姒的神情略有不自在,怕翠儿看出什么,掩饰地笑笑:“没什么,太吵了。”
翠儿久打小跟在闻人姒身边,她什么心思,就算不能猜透,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早就看到将军骑马跟在马车的身后,心中还在纳闷儿,所以故意做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让闻人姒准许她光明正大的打开车窗。
君夜白和闻人姒之间有矛盾,翠儿是再清楚不过了。也唯有她知道两人已经真正和离,没有夫妻之名。
虽然君夜白还会时不时地在闻人姒的院落里就寝,也仅仅是同床而已。
闻人姒本来非常排斥君夜白这种不明不白的举动,可他一段话:“皇上尚且认为我们是夫妻,四处都有太后和皇上的人在盯着我们,若是作假,万一被识破,那我在皇上面前的请命不就成了欺君之罪吗?”
闻人姒当然不会屈就,往往反驳一句:“和离就是太后同意的,而皇上,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不点破而已。”
君夜白“哼”一声,痞痞道:“太后巴不得我与你重归旧好,你觉得她会自己对皇上和盘托出吗?”
闻人姒便再没有回击的话可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夫人对将军的情感那是自不必说,而将军近些时日的脉脉温情,似乎都在预兆一个好兆头——夫人和将军有可能复合。
可是,将军伤夫人伤的那般深,他想回心转意,夫人未必接招啊。
而当翠儿看到闻人姒对将军出现的反应时,反倒是越发放心。
哀莫大于心死,夫人不似躲瘟神一般躲着他,而是渴望见到他,果真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抑,连恨都恨的这般不坚定。
“你笑什么?”闻人姒打算翠儿的胡思乱想。
翠儿一脸的憧憬:“早就听夫人说想去牧庄,又把那里描述的景色怡人,翠儿一直好奇,现在即将入尝所愿,为夫人高兴啊。”
闻人姒笑着摇头:“你啊,是越发的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挑破所想。
到牧庄的时候,暮色微凉,搭营帐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女眷们坐在马车之上等候,有不甘寂寞无聊的,打开车窗帘,静静地看着外面忙碌的士兵们,以及谈笑风生的夫君。
翠儿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身子扭动,脸上现出别扭的神色。
闻人姒看出端倪,扫了眼外面,起身向外走,翠儿连忙跟上。
下了马车,闻人姒带着翠儿就要向远处走。
一个黑影笼罩过来,悠悠问道:“去哪儿?”
闻人姒无奈地叹口气:“马车里太闷,看你们忙完还需要一段时间,四处走走。”
君夜白看了看天色:“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免得我找不到你。”
闻人姒没有说话,带着翠儿远离人群。
往西边走,有一大片青葱的丛林,非常隐蔽,马匹在这里根本伸展不开,只能徒步。对于追踪猎物来讲,有些棘手。
带着翠儿东绕西绕,直到看不见那边的人群。
翠儿脸涨的通红,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闻人姒回头冲她一笑:“看你憋的难受,给你找个地方暂且方便。”
翠儿咧着嘴笑:“谢谢夫人。”一阵风似的猫着身子进了丛林。
即便是已经快到夏天,昼夜温差还是略大,微风席面,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些凉意。
闻人姒抱臂而立,四处张望。
她不知道狩猎场划定的范围有多大,极目而望,没有看见士兵。想想,不禁笑了,两人才走了多远,不过是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对于狩猎来讲,若是以这样的区域划定,如何猎得猎物?
闻人姒将要收回目光,却在微风中寻见熟悉的味道,桃花!
循着花香,闻人姒一路沿着东南的方向前行,心脏“砰砰”直跳,像要喷薄而出。
何为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是一处拐角,绕过丛林,闻人姒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原地,目光中都是放大的惊讶。
皎洁月光下,是大片竞相绽放的桃花,半边天都被染成了粉红色,淡雅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不浓烈却惹人心醉。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么多的委屈都忍辱吞下,如今放下,看到夜夜袭来梦中的旧物,依旧忍不住感伤。
桃花,于她来讲是致命的情毒。
“夫人,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将军该着急了。”翠儿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后,小心提醒着。
闻人姒收回飘远的思绪,长叹一声:“回吧。”
那些过往的记忆,本就是她一个人的序章,她的感情,还没展开就已经夭折。
回到营地,君夜白黑着一张脸居高临下俯视闻人姒。
“去哪儿了,这么久?”君夜白声音里带着不悦。
一旁的王太医笑道:“夫人啊,你要是再不回来,将军只怕是要率领一众去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