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星澜垂下眼,尚严华想借余氏之手,将流萤从凤鸾殿赶出去,真亏他想得出来,费这么大力气将余氏请回来。
不过如果事成,也是一举多得。
尚严华应该多少知道她的凤鸾殿里藏了秘密,雪成是下人发现不了,外祖母横行无忌,还能让星澜安安心心的在屋里读书练武?将流萤赶走,更是除一心头大患。
“儿臣是皇帝,皇帝和后妃同住岂不理所应当?”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余氏抓了机会,将汤勺一甩,骂道:“姑娘家竟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风骚浪荡,跟你娘一个德性!”
星澜立马黑了脸:“她是您亲生女儿,这样难听的话您也说的出口?”
余氏缩了缩:“又不是我一个人讲。”
“女人抛头露什么面?”她又道,“抢了男人的位置,那就是本末倒置,要乱的!”
“这话是谁教您的?送您进宫的人?”星澜冷笑,心里又佩服这位外祖母五体投地,无理的时候说别人嫌弃她,抓了点理就放大泼脏水。
怪不得能把母亲气的仗剑斩木桌。
“哎哟澜澜呀,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嘴里多碎。”余氏生硬的转移话题,“都说你沉迷男色,风流浪荡,你年纪小不懂事不要紧,老婆子来也是教你的啊!”
“谢谢外祖母了。”星澜喝了口茶,心情平静了许多,骂她母亲不行,骂她可以自便,“今夜就在甘泉宫好生休息吧。”
“那不行。”余氏耍起赖来,“老婆子就住这里,哪都不去。”
“来人!”星澜当下喝道,“将外祖母请到甘泉宫。”
“你……你敢!”余氏吓了一跳,没想到星澜翻脸不留情,说动手就动手,“你把我赶走,就是不孝!那,那有人上奏折的!”
星澜笑:“上不上奏折,我比您清楚,带走!”
门外,霜月指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拖住余氏,强硬的把她往外拉。
谁料余氏看着勾腰驼背的,气力大得很,死命的挣扎,几个婆子怕伤着她,不敢用大力,几度差点被她挣脱。
星澜看在眼里,又道:“不要怕,出什么事免罪!”
“你!”余氏怒吼。
婆子们得了赦免令,再无顾忌,将余氏四肢一台,直接给架出去了。
余氏挣扎不脱,干脆也不动了,省着力气大喊起来。
“哎哟!杀人啦!外孙女杀人啦!”
“老婆子投奔无门,活不下去啦!”
……
“陛下,陛下。”霜月赶过来,她也是自幼跟在星澜身边的,见过这婆子撒泼的劲,自然也没有好感,但此时更多的担心。
“这位……”她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余氏,干脆跳过,“嗓门很大,这一路喊到甘泉宫,只怕整个宫中都知道这件事了,对您大不利啊!要不……嘴堵上?”
星澜听霜月建议,居然乐起来了:“这会儿堵住了,明日她就不喊了?”
“那怎么办?”霜月急道。
“随她去。”星澜道,“你以为她今日不喊,明日就不会有人上奏折指责我不孝?哪怕我今日让她住在这里了,把流萤赶走了,外面的人也会变着法的给我泼脏水,还不如直接送走。”
霜月又问:“她要是寻短见该如何?若是死了,您罪责可更大了。”
“放心吧,她才不会。”星澜指了指桌上余氏胡吃海喝后留下的残渣,“你瞧,她尽挑的补身子的菜吃,这骨头上的肉,但凡带一丝丝血丝,她都不碰的。吃个东西都如此小心惜命,又怎么可能寻短见。”
“陛下,您是不是有应对的法子?”霜月看到星澜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高兴。
“没有。”星澜道。
“啊?”
“让她先闹一阵。”星澜推开窗,望向甘泉宫的方向。
……
第二日,星澜起了个早,带了些玉京秋爱吃的小菜,前往未央宫。
她夜里思考再三,还是准备暂时不将那份涉及卖官的重要名单交给玉京秋,徒增他的烦恼。
但是其他情报,还是有必要让玉京秋知道,以免他被尚严华打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未央宫,等待星澜的只有紧闭的大门,留守的两名宫人告诉星澜,玉京秋遇急事,连夜出宫了。
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未央宫人基本撤的差不多了,就连日常放养的小狗也被关进了笼子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摇尾巴。
这个时候突发急事,让星澜的内心隐隐有一丝不安。
还没来得及等她细想,便见一熟悉的身影,带着两名宫女,向她走了过来。
……
今日是戟辉入宫的第七十四日了。
也是他累计没有见到女帝的第七十三日。
入宫两月有余,成功躲避女帝一十三次,戟辉不禁觉得,自己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实在太强了。
不过那又能如何?
高高的宫墙锁住了他的自由,后妃的身份限制住他未来的无限可能。
他才二十岁出头,本该是建功立业的最好年华,却生生虚度在了深宫当中。
每每想及这里,他都会朝着蔚蓝的天空深深的叹一口气。
此时他坐在瑶华宫不远处的一所庭院里,叫侍候的宫人撤走了一大摞早膳的空碟,又忍不住发出感叹——
入宫为妃的日子,过得也太惬意了吧!
不用早起读书,没人逼着习武,早中晚膳有人递到手边,不合口味能叫人撤下去重做,累了有人捏肩捶背,啥也不用做,每个月还有银子可以领!
唉,怪不得从前那么多女子想嫁入皇家,可以理解,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