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因为你看了我一眼

“陛下!”唐平没想到星澜还会帮萧景言说话,惊愕的看向她,“您难道看不出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小人!他以前想杀您,现在又怎么会帮您!分明就是有鬼!”

星澜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让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道:“谁是内奸,我自会来查的,这会儿不是分裂的时候。现在我需要你想办法联络上玉京秋,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他应该还有应对之法,你们聊一聊,再回来告诉我,做得到吗?”

唐平深喘了几口气,才点头道:“小的一定全力而为。”

“好,你先去吧。”星澜道。

“是。”唐平抹红了眼角,无视萧景言恼怒的目光,大步离开。

审堂内又归于平静。

萧景言满面怒容,抱臂不说话。

星澜努力提起精神:“我们先去匠铺铺主自刎的地方检查。”

流萤找来了大理寺值守的侍卫,将他们带到了匠铺铺主关押的牢房附近。

星澜没有听霜月的劝阻,执意亲自取看了那匠铺铺主的尸首,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大理寺的仵作已经来验过尸,死因是颈部失血过多,尸身无挣扎痕迹,四周无打斗迹象,确定为自杀。

询问看守昨日至今日是否有外人来见过死者,得到的答案也是“没有”。

这就是尚严华的本事了。

铺主没有定罪,关押之处并非正经的大牢,看管不严。

再加上大理寺内本就有不少他的爪牙,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命令传达给死者,根本不难。

最令人绝望的不是没有公道,而是执法者自身就不是公道。

——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众人只得无功而返。

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没了,所有的办法都试了。

这日的中午、下午、夜里……星澜都独自坐在凤鸾殿后院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头仰着看着天空,从云彩看到新月,不知在想什么,也无人敢去打扰。

夜里的凉意驱赶走白日的燥热,微风拂过,带动星澜的衣角,与周围涨势茂盛的植株一同摇摆,似组成一张恬静美好的画卷。

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萧景言发现,梁国内部的斗争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严峻。

这样美好的画面,可能过不了多久就看不到了。

“喂。”萧景言走近星澜身边。

“嗯?”星澜转过头,双目泪盈盈的,似是刚刚哭过。

“你……”萧景言有些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你真觉得不是我出卖了你们吗?”

星澜又自己晃了晃秋千:“我若觉着是你,早就拎两个棍子把你打死了,还轮到你在我宫中逛一下午。”

“为何?”萧景言忍不住问,“如果不是我,那会是谁?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嫌疑最大。他们怀疑我也不是没道理。”

星澜提了提嘴角:“他们怀疑你,是因为其他的知情人都是我宫中的自己人吧,只有你是外人。还有,你有撒谎的前科。”

萧景言知道她说的是大明殿上比试武艺输了又行刺的事,没有吱声。

“那你为何信我?”他又问。

星澜望了他一眼:“若你真还在为尚严华卖命,第一次审案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帮我。若你没有将账簿上的错误告诉我,我已经被尚严华将了一军了,何必绕得这么复杂。”

“那倒也是。”萧景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心底想要的答案,又不甘心的问了句,“就……这些吗?”

“嗯……也不止吧。”星澜有些无精打采,“你入宫时间也不短了,宫中的形势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应该不至于还傻到继续助纣为虐,害了母国。而且……我觉着你本身也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在你眼里,我又是哪种人?”萧景言好奇的问。

星澜瞪了他一眼:“也不是什么好话。”

“说嘛。”萧景言催道。

“嗯……”星澜托腮道,“游手好闲、随心所欲、不求上进、自暴自弃、没事找事……”

萧景言吐血:“就没一句好话?”

“长得还行吧。”星澜端详着他的脸。

萧景言:“……”

“玩笑话,你很聪明,是我见过脑袋最灵光的人。”星澜轻声笑了笑,“而且……你从前虽也骗过我,但也是你受人蒙骗在先。我这几天发现,你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原则的,所以我相信,你不可能是告密的人。”

“害,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萧景言摸了摸后脑勺。

他犹豫片刻又低声道:“那你知道,第一次堂审的时候,我为何要帮你么?”

“为何?”星澜确实有些好奇,“难道不是因为爱和正义,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正义’这个词跟我没关系。”萧景言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会帮你……是因为在事发之时,宫女进来告知你玉京秋被捕以后……你看了我一眼。”

——你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你一眼?”星澜愣了愣。

“嗯,那一眼就让我就觉着,你在怀疑我……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萧景言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跟个娘们似的。”

确实敏感,而且敏感的方向也是对的。

前阵子他一直赖在凤鸾殿蹭吃蹭书,星澜本就对他有所怀疑,加之玉京秋突然被捕,她下意识就怀疑此事与萧景言有关。虽然后来想想也觉得没可能,但那一瞬间的感觉是真的。

尽管她没有说出来,但身体不经意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不曾想到只是一个眼神,也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抱歉。”星澜轻声道。

“嗯?”萧景言一怔,“你是女帝哎,这么容易就认错道歉,太没威严了吧。”

“是啊,从来就没什么威严。”星澜幽幽的叹了口气。

气氛似乎又随之沉闷下来。星澜垂头盯着脚尖,整个人沉郁的像一潭死水。

“你……很在意玉京秋吗?”萧景言又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