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早早派霜月去查了阮连空两鬓的头发被割的事,查出来居然是流萤割的,但原因却是不清楚。
她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流萤从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人,说不好听点,受再大的气他都能忍的下来,怎么会贸然对宫里的人出手?
这会见他状态不好,星澜忍不住就往这方面想了。
流萤果然反应很大,目光躲闪着否认:“没,没有。”
他从来就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就两个字还说的结结巴巴的,星澜一看就是不对劲,当下更是笃定——
一定是阮连空为难流萤了,才逼得他出手伤人,还让他晚上休息不好!
她可怜的流萤,虽然一身武功,为人却老实本分,以致被有心人算计。
“发生了什么?与我说说吧。”星澜柔声问。
“没有什么,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流萤固执的低着头。
星澜一阵揪心。
这段时日她对流萤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从前看把他关在宫中他闷闷不乐,本以为带他出来他能开心些,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流萤现在是星澜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想要什么,星澜都会想办法满足,可……
星澜有些看不透了,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心生愧疚,更害怕他以后愈发的将事情藏在心里,情绪释放不出,憋出病来。
她轻轻握住流萤的手腕:“坐到我身边来,好吗……”
不等她将话说完,就觉手中一空,流萤生硬的抽走了自己的手腕。
“流……”
一下子,两人都愣住了。
星澜只觉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也不相信从来对她百依百顺,说一不二的流萤,竟然第一次反抗了她?
不是说他不能反抗,只是……星澜已经可耻的习惯了他的顺从。
流萤自己更是不知所措,像是没意识到自己会做了忤逆的行为,神情慌乱不已,架在半空的胳膊无处安放,情急之下“咚”的跪在车厢内。
“流萤知错,请陛下责罚!”
责罚,还是责罚……
星澜下意识想将他扶起来,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
看来……流萤不喜欢她的碰触。
这么长时间了,她都已经习惯时不时跟流萤拉拉手,挽挽胳膊了。
过去他并没有多少抵触,所以她不自觉越发的肆无忌惮,亲昵的接触,小心机的撒娇,她都没少对流萤使过。
从来没想过,他到底愿不愿意。
如今看来,是不愿意的吧。
想来也是可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叫他不开心,或许这不开心的源泉,就是她自己。
若是她常被不喜欢的男子动手动脚,早该生气了吧。
“对不起,流萤。”星澜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起来吧。”
流萤还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的跪着,面色惨白。
不过是甩开她的手,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
“陛下。”马车外传来霜月的声音,“军队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星澜接话,回过心神,远远地绕过流萤,最后看了他一眼,走下马车。
她换上一匹健硕的成年马,在军中巡视一圈,给将士们打气,也好叫他们亲眼见到,女帝御驾亲征。
虽然看上去是走过场,但耿信鸿和张先都让她务必“走”上这么一遭,很能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在正式出发前,她站在高台上讲了一番昂扬人心的话,将士们也纷纷举起武器高呼,呼声传入山谷林间,引来一阵阵回响,很是斗志昂扬。
星澜回来的时候,流萤已经不在马车里了,而是牵了一匹马站在马车边上。
果然等马车行驶之后,他也没有上车,骑了马护在一旁护送。
星澜偷偷掀开车帘瞄了两眼,想到他夜里整晚不睡,这会儿又休息不了,有些担心。
想让他进马车休息,只怕也非他所愿,只好作罢。
……
行军比普通出行速度要快的多,自然也辛苦的多。
星澜坐马车尚且有些身体不消,更不提那些骑马、甚至步行的将士了。
她和耿信鸿商量,在确定能按时抵达目的地的前提下,缩短了白日行军的时间,让将士们不必太过疲惫。
流萤也再有没有上过星澜的马车,休息的时候也只是远远地守着,从不接近。
大军与南营将士汇合后,又行了十余日,才终于到了第一个驻扎点,漓江湾。
对于这一块驻扎点的选定,也是星澜和众将军共同商议的结果。
漓江湾位于梁国中部地带,与城镇接壤、交通便利,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此地设有港口,若形势有变,大军可随时乘船顺流而下,属驻扎点的不二选择。
才刚至漓江湾,星澜就收到了前线戟辉的军报。
他在城阳关设下埋伏,打了一场以弱胜强的漂亮仗。
以区区五千精锐,击溃了赵军的两万先遣部队!
这样一场胜利对整个梁军都是莫大的鼓舞,甚至有将士自告奋勇的向耿信鸿申请,要到最前线参战。
星澜自然也很高兴,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英雄出少年,一下子就替梁军拔得头筹。
不过一直没有打听到赵皇贺圣朝的消息,仍叫她有些顾虑,给留守京中负责操练水军的张先写了信,问了水军准备的情况。
她越发觉得,赵国不会选择对他不利的陆地战,而会选择能杀个出其不意的水战。
……
三日后。
星澜同耿信鸿一道去了江边检查船只的情况,正值傍晚时分,看见将士们正挨个排队,准备领晚膳。
袅袅炊烟、食物的香气和将士们的谈笑声让这场本该溅血的战役也充满了些许温暖的人情味。
看到将士们随意围坐在地上用膳的场面,星澜心中动容,又忍不住突然想起来流萤。
自那日起,流萤都一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说话、不对视,更是不会陪同她用膳了。
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断交了一般。
她心里灰蒙蒙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流萤想要的结果。
她甚至想去问他,是不是想离开了,却又不敢问,怕问出口两人更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