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快乐的事,还是需要一定的感情基础的。
她对段泓不是完全没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与玉京秋的两小无猜和与流萤的出生入死似乎有那么些不同。
星澜说不出几者的区别,只能猜想是与段泓的接触和陪伴不多,真要做点什么,多少有些别扭。
但是这思来想去的,时间也过了,想叫若敏回来,也来不及了。
“陛下。”门口传来若敏的声音,“段容华到了。”
星澜深吸一口气:“进来吧。”
接着门口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应是若敏在提醒段泓注意什么,接着门就开了。
星澜看着段泓走进来,没两眼,就忍不住笑了。
素雅不掩昳丽,褪下官服更显风流。
只是兄弟,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段泓对上星澜含笑的眼睛,心道要完,四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面色也更加僵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盼了这么久的事反倒像是有些近乡情怯,从沐浴出来就是这幅鬼样子,进了凤鸾殿更是路都不会走了。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这会儿自己身体没有什么感觉。
“过来吧。”
看到段泓紧张的不成样子,星澜自然是幸灾乐祸的放松了许多。她牵过段泓的手,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猥琐的像个要对无辜小白兔下手的老狐狸。
段泓快窒息了。
他不是第一次牵星澜的手,每每都觉得很神奇,这只手能提笔安天下,持剑斩来敌,握起来却是小小的,软绵绵的。
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这只手闻起来会不会香香的,抚过他胸膛会是怎样的柔情……
但现在,他的下半身就像是瘫痪了一样,依旧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绝对是正常的,往日里星澜对他笑笑,他就心猿意马,若是蹭个抱抱,那晚上定是要关起门来舒缓舒缓的……
问题是现在!
他该怎么办!他只想原地去世!
“段泓。”
正当段泓酝酿着是该以什么姿势倒下去时,身侧传来星澜温柔的声音。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段泓:“?”
没,没有啊。他现在能说啥?
星澜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也有些愕然:“你……不是来为你父亲说情的?”
“说情?不是。”段泓也没想到话题变得这么快,缓缓摇首。
“哦,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事吧。”星澜反应过来,无奈的敲了敲脑袋,“罢了,我直接与你说吧,你父亲……”
“贪污是吗?臣知道啊。”段泓轻轻的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知道他会被审问判刑吗?”
“知道啊。”段泓又点头,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
“什么?”星澜又给整懵了,“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不是来求情的?”
段泓扇了扇他纤长的睫毛,幽幽的看着她:“……陛下以为,臣一心想侍寝,是想借这个机会为父亲求情?”
“不,不是。”话从段泓口里复述出来,星澜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像是看轻了他的心意一般。
“关心父母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的。”她只好这么说。
段泓却别过头:“爹待娘亲不好,臣不想为他求情。”
星澜微微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过去段泓是告诉过她他娘亲在家没有地位,过的很惨,但后来她派霜月去段家为段泓娘亲出过头,相当于女帝出面,谁又敢看轻欺负他娘亲。
更不必提段泓这些年在宫中如鱼得水,还任了画侍诏,能自己打点了,他娘亲在段家过的不可能不好。
段泓若真想让娘亲过的好,就不会想让段家真的倒了。
“真的吗?”星澜柔声问他。
段泓垂眸不看她,依稀让她想起他当年被尚严华迫害受刑的那晚上。
除开现在和那时候,段泓每每看她,眼里都是带笑的。
段泓咬着唇,沉默着不说话。
他喜欢星澜的善解人意,但不是现在。
“臣……不想因私心拖累陛下了。”他终于开口。
“这怎么叫拖累。”星澜笑。
段泓转过头,认真的看她:“陛下不觉得,臣是您的后宫当中,最没用的一人吗?”
“什么?”星澜一愣。
“流萤会武,幕遮擅文,连空擅制机关巧件……卢皇、玉尚书、戟将军他们更不必提了。”段泓声音轻轻的,“臣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这么些年大风大浪,一点力也没出上。”
“段泓!你怎么这么想!”星澜急了。
“臣……只能尽力不给您添麻烦了。”段泓蜷了蜷身子,“若是这都办不到,还为了自己的私心耽误您的大业,又有何颜面常伴您身边?”
“……再说了。”他仰起头,勉强的笑了笑,“爹他贪银钱,受罚也是罪有应得,臣相信陛下最秉公处置的,不必臣求情。”
这都是他久藏在心底的话。
星澜听得心上酸成一片。
她总想着段泓喜欢呆在宫里,每日快活自在,却不想他也在暗暗与旁人比较。明明敏感自卑,又总藏着不让人发现,不让人替他忧心。
“段泓。”星澜故意吸了吸鼻子,吓得段泓连忙转回来哄她,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的。
“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好,你特别好了。”她将脑袋轻轻靠在段泓的肩上,引得对方一阵颤栗,“你还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吗?”
“他们都不想入宫,都讨厌我,只有你愿意跟我讲话。”
“后来我重掌皇权,问你们要不要离开,当时他们也都没有说话……也是你第一个出来说,你不愿走,愿意陪着我。”
“其实那时候……我也好开心的。”
“尽管我知道这很自私,我还是舍不得你们谁离开……我甚至不敢说出来不想让谁离开,所以你说你愿意陪我的时候,我还是好高兴。”
“你也一直不离不弃的陪我。”
“段泓,你的陪伴就是最好的。”
段泓被星澜靠着的半边身子已经是麻酥酥的了。
他从来都以为自己是宫里最可有可无的人物,比霜月若敏还差一大截。却没想到陛下将他曾经说过的这么多话都记在心里,没想到……他也曾经带给陛下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