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阮连空蓦地抓住星澜的手。
接着两人都是一惊。
阮连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出了这么个冒失的举动,但没时间想太多,连忙冲她无声的做着嘴型。
不行,不能去。
兵部都没耿信鸿的影子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大摇大摆的入宫觐见?想都不用想,这是一场鸿门宴。
“陛下切勿冲动,一会儿您派人拖住他们,再从后门悄悄离开,先逃离皇宫这片是非之地,再来从长计议!”阮连空小声说着。
若敏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她从前看不惯阮连空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样子,对他没好脸色,没想到关键时候,擅长逃跑也是个技术活儿。
星澜却似乎没有听进去。
她笑了笑,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抽了出来。
从前阮连空想摸她的手,她全或明显或暗搓搓的躲开了,没想到一次拉手,是在这种情况下。
“还等什么呀!”阮连空看她磨磨唧唧的样子都快急死了,“现在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当务之急就是先避其锋芒!”
“嗯。”星澜点头,“一会我到外边派你们做事,你们带人赶紧走,带你们亲近的人,还有……我亲近的人,能带多少带多少。”
“什么!”阮连空和若敏差点惊呼出声,若敏问她,“陛下不走?”
“我走了,你们还走得掉?”星澜像是在问他们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他做到这一步,是不会轻易杀掉我的。可我若走了,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陛下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若敏发着抖。
“嗯,差不多猜到了。”星澜点点头,“所以,走吧,我替你们拖延时间,多带些人走。然后再从长计议。”
她顿了顿:“或者不议了也可以。”
阮连空握紧了双拳。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逃出去就不管她了?
虽然,虽然他之前是在她失踪的时候,放弃过她,但是……
“走吧,不能耽误了。”星澜朝外走了两步,替他们做了决定,“若敏,表情。”
若敏还是年纪小,经历的事不多,碰到危急关头就看的出来没有霜月稳得住了,这会儿恐惧的直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尊贵如一国之君的陛下也会有碰到如此危险的时候,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
可看陛下的样子,她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若敏深吸了几口气,强撑着恢复了平时沉稳的神情。
这个时候,不能给陛下拖后腿。
她走在前面,为星澜推开门。
门外等待的,是虎视眈眈。
星澜扶着腰,走出门去,转身朗声吩咐道:“连空你记得再去替朕采买一次意国制的绸缎,马上入秋了,要给各宫都分一些,做新衣裳。”
“若敏也跟着去,连空审美太差,你帮着看着点,选些好看的花色。”她又道。
“是。”两人一同应下,阮连空嘴角一阵抽搐。
四周值守的人闻言也暗自发笑。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阮连空和若敏一前一后,顺利的跨出了凤鸾殿的大门,走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开始狂奔。
等到值守的人想起来不该随意放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怎么办?”若敏跑的气喘吁吁,一点头绪也没有。
“你去宫外准备接应,我负责宫内,城门口汇合。”阮连空咬牙,“把人全部带走。”
……
待人走后,星澜没有理会等在不远处的带刀侍卫,独自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
盛夏快要过去,烈日也变得难得了些。
她目光直勾勾的去看守在宫殿外的侍卫,他们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
她又去看院内清扫的宫女,她们都背对着自己,一个都没有回头。
如果可以,希望她们也赶紧离开。
但现在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星澜缓缓走进偏殿。
她过去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最信任的兵部,会有反叛的一天,固若金汤的凤鸾殿,也有被人随意闯入的一天。
她推开门,正见一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立在殿内。
仅他一人。
认出此人的时候,星澜紧张焦虑的心反而平缓了些。
玉禾烟。
果真是他。
或者说,他不是玉禾烟。
所谓玉家的身份,不过是一个隐藏真实目的的幌子。
偏偏就是这个幌子,屏蔽了她的双目。
是她错了,低估了,自大了,看他是玉家人,以为以她的能力,让他闹腾一阵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想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就能将她的朝堂搅的风起云涌,如今甚至威胁到了她的皇位。
当初认定所谓玉家人的身份,靠的也不过是地方送来的推荐信。
可这推荐信只要抢来了,谁都能是玉禾烟。
真正的玉禾烟,只怕早已身首异处,冤魂不知飘散到了何处。
“你到底是谁?”星澜缓缓走近。
她并不害怕此刻他会要了自己的命,这人若想杀自己,早能就动手,而且全身而退了。
“玉禾烟”转过身,苍白又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喜悦,而且得意。
“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他的声音兴奋的有些发颤,“姐姐。”
星澜定定的看着他。
“姐姐。”他又喊了一声。
“姐姐。”
“姐姐……”
“玉禾烟”一步步朝星澜走进,一声声的喊。
星澜怔住。
久远的回忆被骤然唤醒,儿时生活的画面像潮水般冲进星澜的脑海。
姐姐,姐姐……稚嫩的唤声似乎重现耳边。
不,这不可能!
她不由的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快要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星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是……星海。”
她的弟弟,星海。
当年被当做储君培养,却突然被远送北地,这些年又近近远远的骚扰她、打击她的星海。
“哈哈哈……”星海疯狂的笑起来,苍白的脸为此变得扭曲不堪,就像是真的觉得星澜可笑无比一般。
他扶住柱子才堪堪站定身体:“竟然现在才认出来……姐姐,你是把我忘得多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