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怕关在宫里出状况,特地把星澜转移到海岛大狱关押,那里有全梁国最精细的机关暗阵,即便无人把守,闯入者破解不了机关,也会被乱箭射成筛子。
为求万全,他还派了整整两支小队日夜不停歇的值守……没想到就这样人都能丢。
难道她星澜真是仙子下凡,能飞天遁地不成!
待人都退下后,星海又烦躁不堪的问他的两大谋士:“你们来分析,谁把她救走的?现在会逃往哪里?”
张先拱手道:“陛下,依臣所看,前几日没死成的暗卫嫌疑最大。那女人后宫里还有一位姓阮的妃子,精通机关巧术,若此二人联手,说不定能杀掉守卫,破除机关,救那女人出去。”
星海蹙眉:“朕是听说那阮连空深谙此道,从前就是靠献巧件宝物博得她的欢心,说不定能破解大狱里的机关。”
“正是。”张先颔首。
“臣不认同。”伏先生突然冷哼一声,“那暗卫即便没死成,也身受重伤,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还有能力杀掉这么多守卫。更不提那岛上大狱的机关是请晋国机关大师石师傅精心设计,岂是阮连空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破解的了的!依臣看,指不定是出了内鬼!”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狠狠剜了张先一刀。
“伏先生讲话可要凭真凭实据。”张先面不改色,“可莫想着到时候抓不到人,随便寻个倒霉的自家人顶罪。”
“证据迟早会找到,这位倒霉的自家人可慢慢等着。”伏先生冷语。
“好了。”星海蹙眉,“两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看法不同正常,理性讨论,莫要为此伤了和气。”
“张先生。”他又问星海,“依你看,接下来当如何?”
张先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迅速通缉那个女人,不留她跟她的党羽汇合的机会。应沿街张贴她的画像,悬赏捉拿。尤其是京城至卢国的路上,要重点巡查,她当年出兵助当时的卢四皇子萧景言登基,此番她有难,萧景言必会援她。”
“卢皇萧景言么,确实是个选择……”星海喃喃自语,沉思片刻却没有直接下令,转头又问,“伏先生认为呢?”
伏先生得意的一笑:“陛下恕罪,微臣想法依旧与张先生相悖。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沿街张贴那女人的画像。”
“为何?”星海奇道。
伏先生答道:“那女人是被何人放走,现下还没定数,但应该还没来得及和党羽汇合,若此时我们放出她逃走的风声,不仅有损陛下的颜面,四方馆、卢国还有北境的势力都必会想办法接应。不如不多声张,只暗中搜查,让她的党羽继续以为她还关在宫中,还能分散他们的人手精力。”
“至于搜查的方向嘛……”他停顿了会儿道,“臣以为,应该向北搜查。四方馆在民间威望高,但手中无兵,一时掀不起波浪。卢皇要抵抗晋国和赵国,也分身乏术。现下有能力支持那女人的对抗陛下您的,只有北面的戟辉。”
他说完,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张先,眼里闪过挑衅之意。
星海又沉默片刻,最终道:“就暂时依伏先生的法子来,伏先生,你去指导兵部搜查。”
“臣遵旨。”伏先生喜道。
哼,他早怀疑这张先心怀不轨,此次那女人跑了,十有八九和他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他对星海使了什么迷魂术,不论自己百般谏言,星海还是信得过他。
张先面色不变,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
此时的星澜偷偷潜入了一座海岸边的宁静小镇。
走陆地的话,这里距离京城也就一两天的脚程,追兵还没有搜查过来,但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她有些庆幸星海自作聪明的把她关在了海岛上,若是关在京城里,按京城的守卫程度,她即便能顺利出狱,再想出城还没这么容易。
但她此时也并不好过。
在海中游泳本就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上岸后顶着一身浸湿透的衣裳,比在海水里还要更寒冷。
海水里有盐,盐水加速了伤口的恶化,她刚刚恢复些许的身体又开始虚弱,发热。
她不得已寻到一家医馆,大半夜的敲开门,请大夫包扎了伤口,熬了药。
又趁天蒙蒙亮的时候买了套朴素的男装,寻了间客栈住下,将自己打扮成瘦小少年的模样。
药起了些药,让她身子不再那么难受,但还是软弱无力。
这会别说是御敌了,现在的她连只鸡都杀不死。
稳妥来讲,她应该在客栈继续疗养到康复,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追兵在京郊搜查不到她,迟早会搜到这里来,她重病受伤本就可疑,镇子里又只有这一家客栈,抓到她易如反掌。
她没有法子,只得趁追兵来之前,花了身上大半的银两买了一匹矮脚马,骑着离开。
骑马颠簸,不比走路好上多少。但她离开没多久,就听沿路运货的商人提及有追兵搜查了那座小镇,只得又日夜不停的赶路,甚至还需要为躲开追兵而故意绕远路。
她又累又病,路上甚至难得找到一处能熬药的地方,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在崩溃的边缘。
最开始,她想往扬州方向走,因为扬州是除了京城外,最近的一处开立了四方馆的城镇。到了却发现像扬州这样的大城池,城门前搜查的比京城还严格。
他们可能猜到自己会想去投奔玉京秋,所以提前把路都堵死了。
现在她只能在周边乡镇游荡,要是不幸碰到搜查的官兵,甚至还得风餐露宿好几天。
太难了,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她每日省吃俭用,卖了那匹矮脚马,可银两还是很快用完了。
这到北方还千里迢迢,她如何能过得去?
她没有任何可以变卖的首饰,搜查的重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甚至没法找到一份有酬劳的活计。
……原来,抛开身边拥有的一切,她一个人是这么的脆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