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幕遮被她说的脸通红，“一大清晨就说下流话，世间怎么有你这般不正经的女子！”
“偷看的都不下流，说说就下流了。”星澜道。
苏幕遮端来的早膳差点泼了一地。
星澜立马就闭嘴了，她觉得如果再逗下去，可能又要孤单一个人了。
为表友善，她乖乖的喝完了药和早膳的一大碗白粥，苏幕遮难看的脸色终于稍稍恢复了些。
“有没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东西。”吃完后，他面无表情的问，“我等会会出去一趟。”
“有有有。”星澜忙点头。她其实很想跟着一起去，但官兵都在镇上搜查了好几天了，画像不知道多少人见过，她也还是怕有人认出她来。
于是她找来纸笔，把想采买的物件写下来，请苏幕遮代劳。
“……胭脂水粉一套，注：多色款，束发发带四根，注：黑色，还有，丫鬟穿的衣裳两套？”苏幕遮念着纸上的字，眉头又皱起来。
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注释，胭脂水粉和发带他还能理解，丫鬟穿的衣服又是什么花样。
“嗯，你买回来就知道了。”星澜估摸着这会儿说了他也不能理解，干脆就没说。
其实她是想让苏幕遮帮她买两套质地普通的女子衣裳，但是“普通”一词毕竟太过主观，苏幕遮对“普通”的定义和她肯定不一样，只怕买回来又白费了。
若说布料的种类，他也不认识，干脆就直接叫他买丫鬟的衣裳简单明了，又朴素简单，又方便赶路。
苏幕遮就去了，几样东西花了快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脾气也不好，一路怪她要买丫鬟的衣裳，害他好找。
星澜也奇怪，丫鬟的衣裳满大街都是，怎么就找不到了。
然后一看他买回来的东西就忍不住嘴角直抽。
裙衫一口气买了四套，只有一套勉强有点丫鬟像儿，其他三套都是时下流行贵家小姐的款式。
而且这套丫鬟装，成色剪裁也相当不错，都能送入宫给大宫女穿了，寻常人家的丫鬟哪里穿的了。
能在这么一座偏远的小镇子里买到这般不实用的衣裳，也真是难为苏幕遮了，怪不得花了这么久。
啊，还有这套胭脂水粉，颜色是多，一系列一共十二盒！
光看外盒，花纹优雅，雕刻细致，还贴了一层金箔……
即便不缺钱，他们还得赶路呢，这么多背着不嫌沉啊！
看看这几根发带，虽然是黑色的，但为什么系了铃铛，这清脆悦耳的铃声，生怕逃跑的时候追兵听不见吗！
星澜捂了捂胸口，深吸几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是他的错，是她标注的不够清晰准确。
“女子的装扮我不甚了解，都是店家推荐的。”苏幕遮果然没有看出她的郁结，面色如常的问，“你看行么？”
“还……行。很合身。”星澜艰难的回答，低头又看到了他那双破了洞的布鞋，居然还没换，心又软了一截。
苏幕遮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星澜叫苏幕遮去隔壁休息等会儿，自己开始梳妆打扮。
苏幕遮再见她的时候，就见她梳了个大户人家丫鬟常见的双丫髻，配上他买的新衣裳，活脱脱就是个俏皮小丫鬟的样子，就是穿得太过富贵了些。
面上施了粉黛，他都不懂这是什么戏法，居然看上去像小了好几岁，眉眼也变娇俏了不少。
再叫官兵拿那张死板的画像来认人，怕是也认不出来了。
“怎么样？打扮的像吧。”星澜笑嘻嘻的转了个圈，“以后我就是你苏公子的小丫鬟了。”
苏幕遮脸一沉：“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小点声。”星澜做了个“嘘”的收拾，把其他裙衫包起来，招呼他往外走。
苏幕遮不知她又在折腾什么，尽管累得不轻了，还是垮着脸跟在后边。
星澜先要苏幕遮带她去了买裙子的铺子，比较一看，果然是这镇子里品质最高档的成衣店。
她也不顾苏幕遮脸黑，给店家说了些好听的话，退了那几身不合适的裙子，见店里有卖男装，又扯着满不情愿的苏幕遮里里外外换了崭新的一套。
那双破了洞的布鞋也终于寿终正寝，换了双做工精良的短靴。
接着又退了那套十二盒胭脂水粉里的八盒，夺回来足足二十四两银子。
开始的时候店家有些黑心，记得苏幕遮买的时候清高不讲价，退的时候也找歪理由不给退，说卖出去的都是打开过的，不能在卖了。
星澜听不下去，上去理论了一番，说这几盒封口处的金箔还在，没有打开过，逼的人家退了。
她喜滋滋的揣着一大把碎银子，把苏幕遮拉到僻静处，用力扯他的袖子：“快把钱袋拿出来。”
苏幕遮却没动，冷着脸不看她。
看她退那些裙衫的时候就不乐意，现下又为了区区二十多辆银子跟市井之人起口舌之争，更是令人心烦。
“快啊，我都快握不住了！”二十四两可不少了，在她掌上堆的跟小山似的。
苏幕遮扯下钱袋子递给星澜，从牙缝里蹦了句：“市侩。”
星澜正好听到了，当下眼皮子抖了三抖，知道他是不高兴自己自作主张辜负了他的辛苦，才道：“对不起，幕遮，我知道你买这些都是为我好……不过，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嘛。往后要银子的地方也不少，有些不必要的就不用算了。”
苏幕遮又说不出话了。
这都几次了。
他堂堂礼部重臣，论写文章，赋诗词，整个朝堂无出其右……说话却怎么都说不过星澜这个女人。
她说的有道理，只是……
想到她之前是一掷千金的堂堂女帝，现在变得这样精打细算，几盒胭脂都买买退退，就不是滋味。
又想到自己没法改变她的现状，就更觉得憋屈。
星澜小心翼翼的把碎银子塞进苏幕遮干瘪的钱袋里，看到它又变得鼓鼓囊囊的，心情又忍不住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