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亭这么一闹腾，星澜这下是彻底醒了。
昨晚的怜悯和共情发酵成了温情，她一夜里都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心却过了界。
模模糊糊的暧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心慌。
门外的人一离开，她就飞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无视一旁拿着剃胡刀，期待的看着她的贺圣朝。
她不能允许这种感情继续发酵。
……
随天子出行，自然没人敢比天子起得晚。
早膳过后，贺圣朝跟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朝臣继续在这座城镇考察民情，而星澜则带着小亭在两队侍卫的陪同下在市集上闲逛，买了不少新奇的民间玩意，有不少星澜自己都没见过，一大一小玩的很是开心。
下午返程，傍晚时分就回了宫里。
这段路上，小亭又可怜兮兮的被贺圣朝拎走，说是要考察功课。星澜则龟缩在另一辆马车里，尽量不跟那个人接触。
回宫后，她正要回承乾宫，衣袖又被小跑着追上来的小亭给拉住了。
她知道小亭舍不得她，无奈的回身揪了揪孩子并不算圆润的脸蛋：“听话哦，下次姐姐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亭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她，面上因为赶了大半天的路有些疲倦，眼里却闪烁着和往日不一样的坚决。
他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看到这个动作，星澜的心头却猛地一跳。
“小亭想跟姐姐说话吗？”她蹲下身，平视小亭。
小亭又点了点头，再次张嘴，喉咙管里发出不成词的语调。
他不是哑巴，但是受心理影响，太久没有说话了，想开口也很难习惯。
星澜安抚的摸了摸他，鼓励道：“没关系，慢慢来。”
“啊，啊，嫂，嫂嫂。”孩子终于说了出来。
星澜却听得一脸懵逼。
“你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嫂嫂。”这一次，小亭清晰的吐出了这两个字，“你是，嫂嫂。”
哥哥是贺圣朝，那嫂嫂……
星澜一阵抓狂：“我不是嫂嫂，我是姐姐！这些天不是一直要你喊我姐姐吗！”
小亭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发脾气，怯生生的低了低头。
星澜又后悔了，孩子好不容易开口，可不能打击了。
“小亭真棒，说话真好听。”她抱了抱他，见贺圣朝站在后边含笑看他们，知道肯定是下午路上教的，连忙转嫁仇恨。
“是不是他教你这么说的。”星澜指着贺圣朝，“别听他的，挑拨咱两呢。”
小亭无助的看了眼贺圣朝，就见他的大哥正挑眉看他，壮着胆子道：“哥说，喊嫂，你不走。”
说完抱住她的胳膊，脑袋埋了上去。
星澜心里一抽一抽的，她很想说姐姐走不走还不是你哥一句话的事，但看得出孩子是真的舍不得她，还是沉默了。
贺圣朝走近，毫不留情的把小亭赶走：“行了，自己回宫看书去。”
接着挤进了两人中间，顺其自然的牵过星澜的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等星澜拒绝，小亭就不高兴的皱起了脸：“晚上一起，现在还抢。”
童言无忌，其他人却都听明白了，无声暧昧的笑起来。
星澜尴尬的想原地消失，贺圣朝却向来是厚脸皮，毫不在意，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
“回去背书，明天检查，背不出来一个月见不到你嫂嫂。”他抛下这句话，牵着星澜就走了。
众人还没从小王爷能说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一下子又呆了眼。
皇上对澜妃娘娘的宠爱总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从最初高不可及的位份，到百般纵容，到命她亲自教导小王爷，到破例带出宫巡查……到如今的公然亲昵！
每当他们以为，哦，已经这么宠了的时候，皇上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还可以更宠。
星澜自己当君王宠别人宠惯了，即便来了这么久也从未把自己放在宠妃的位子上面过，压根没去想别人是什么想法。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两日同行的朝臣们，已经开始私下猜测她的身份了。
……
晚上贺圣朝在承乾宫和星澜一道用了晚膳，两人都没有要下人布菜，吃的随意，边吃便随口聊了些路上的见闻。
“我还有点事，晚上来看你？”贺圣朝起身，随手拨弄了弄星澜的发。
平淡寻常的问句，像是夫妻间再日常不过的交流。
但却叫星澜冷不丁的一个哆嗦。
贺圣朝待她态度多为强硬，很少会征求她的意见，更不必说，“晚上来看你”背后暗藏的意思。
似乎今日清晨的温馨给了他两人心意相通的错觉。
做好心理准备被糟蹋是一回事，主动承欢是另一回事。
“我今晚约了你的美人们打牌。”星澜别过脑袋。
贺圣朝又挑了挑眉，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
且不说天子的命令重于一切，她从下马车到这会儿，一直和贺圣朝在一起，哪来的机会去约美人们打牌？
但他也算是冤枉星澜了。星澜和牌友们早早的约定好，等她回来就约起，然后决战到天亮的，所以这会儿也不算说谎。
“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们？”他突然问，显然是曲解了星澜话里的意思。
“啊？没有。”星澜下意识摇头，“她们挺好的。”
除了几个特别能跳的，贺圣朝宫里的大多数美人都挺佛系，每日安安心心混吃等死。她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只被宠幸过一次，或者压根没有宠幸过，就被彻底遗忘在了深宫当中，也是怪可怜的。
贺圣朝重新坐下来，紧贴着她的肩臂：“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遣散她们。”
“不用。”星澜道。
“我可以封你做皇后……”
星澜猛地转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真挚的眼神，又很快转回来，更加心烦意乱。
“今天早上只是个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她低声道，“我只会是皇帝，不是皇后。”
贺圣朝靠着她的身子突然一阵起伏，星澜不想去看他的表情，无论是失望还是愤怒，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最终他道：“你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