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我的铠甲来。”营帐内,星澜吩咐若敏。
营帐外就是喧嚣的战场。
战马嘶鸣,将士呼喊,兵器相接,声声入耳。
才到城下半天的功夫,伏琮就派人在城墙上远程攻了两波,箭雨密集,遮天蔽日。
星澜这边虽然没什么损耗,但也很难顶着这么猛烈的攻势进攻,如今情况胶着。
若敏捧来了星澜找工匠给自己重新打造的铠甲,恭恭敬敬的摆在她面前,内心却忧思重重。
这外面兵荒马乱,陛下穿铠甲出去是要到最前线去么?万一有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但她此时不敢劝,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星澜的心情非常差。
“陛下。”阮连空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火药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使用。”
听到这里,若敏的心又猛的跳快了两下。
“知道了。”星澜平静的穿着铠甲。
“那……”阮连空似是有些迟疑,“臣等您的吩咐?”
“嗯。”星澜道。
接着没人敢说话了。
因为事情真的如星澜料想最差的结果那般发展了。
现在城墙上正在进攻的人,除了主攻手是专门的将士,其余人都是朝中星澜的旧臣和普通的百姓。
他们被逼上战场,不停地给主攻手递着进攻的箭和火油,一旦星澜使用火药,先死的无疑就是这么一群人。
这就是伏琮的策略,而且绝对只是最初的一步,后面还会有后招。
星澜若是强攻,不仅会死伤无辜无数,两边伤亡惨重,也会让京城的官员和百姓对她怨声载道,往后皇位即便夺回来,也一定会有人暗藏祸心报复。
可她若不强攻,这场仗又不知会打到何年何月。
若敏承认她脑袋瓜子笨,想不出对策。
“陛下,您准备怎么办?”她替星澜戴上头盔。
头盔阴影下的星澜却是轻笑了一声。
“奴役我的官员,搜刮我的百姓……逼迫他们对我倒戈相向,难道我还会对他们客气么!”
她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马,帐外的嘶吼声像是放大了一万倍,像狂风砂砾一样刮着她的耳膜。
有人看到她,呼喊起来。
“陛下亲自出战了!”
“真正的梁女帝来了!尔等冒牌宵小速速退散!”
星澜的出现给了大军莫大的士气,叫阵声阵阵,气势瞬间盖过了对面。
戟辉见状,安排手下派人保护星澜,接着策马来到她身边,两人目光相接,彼此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示意众将士安静。
几乎是顷刻间,整个大军只剩下几万人沉沉的呼吸声。
“城墙上的宵小注意了。”他朗声道,“女帝已经归来,尔等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速速开门受降。还有无辜被逼迫上战场的人,请你们放下武器,我们永远是你们的亲人。”
戟辉声音洪亮,城墙上不少人都听到了,四下议论纷纷。
有不少受逼迫的人互相眼神相接,交头接耳,看样子是想趁机逃走,但似乎谁也不敢开这个头。
突然有一人大喊出声:“亲人?什么亲人!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星澜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
远看有些狼狈,看来在上战场之前也是没少吃苦的。
他的这喊话振聋发聩,又引得星澜身后大军一阵骚动,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有亲人在京城,他们也会担心亲人的安危。
戟辉重重的将长枪砸在地上,大军又安静了。
他想问星澜对策,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墙上那名年轻人。
“朕记得你。”她突然策马向前走了两步,也朗声道,“你是朕离开前一年的新科状元。”
这话一出,不少人又不安了。
新科状元是何等尊贵啊,也被拉来到战场上当替死鬼了。
城墙上的年轻人显然愣了愣:“是,是我。”
他接着又道:“你既知道是我,也该知我为什么会说没有回头路了!”
“为什么?”星澜明知故问,“是因为当年朕受难的时候,你被逼着抽了朕巴掌?还是后来伏琮委派你去征集粮饷,你搜刮了好几个村落的存粮,杀了一群不听你命令的百姓?”
她记得这位新科状元,那年国泰民安,金榜题名时,他站在大殿上豪气万丈、英姿勃发的模样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也记得接下来的第二年,这位新科状元第一个被星海逼迫着抽了她两巴掌。
他第一下抽得很轻,后来被刀架在他脖子上,就抽得很重。
两军都是一阵唏嘘,杀几个村名也就罢了,还竟敢抽女帝巴掌?怪不得这会要拼死帮着守城,不然女帝攻进了城,能给他好看?
这女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丢脸面的事也拿出来说。
城墙的另一处又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听到了吗?”伏琮站在层层守卫后,大声道,“你们还想着逃跑?你们替我买的命,做的事,你们的女帝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等着死罪吧!”
“被胁迫所做之事,何罪之有!”星澜接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状元郎,这两年无论你做过什么,抽朕巴掌也好,搜刮民脂民膏也罢,只要是受伏琮威胁所做,朕全部赦免无罪!”
两军又是一阵喧哗,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历代君王哪有不好面子,不维护自己地位的,别说是当众抽巴掌了,就是背后骂了一句,那也是杀头的重罪。
女帝当真如此宽宏?
新科状元疯一般的冲上前,扒在城墙上:“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朕乃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星澜又朗声道,“不光是你,城墙上的人、城里的人,只要你们曾经犯下的事是受人所逼,作奸犯科也好,杀人放火也罢,朕可以全部既往不咎!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逃,逃的越远越好!”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城墙上沸腾了。
他们不怕了,他们被赦免了!他们不再被两边势力夹在中间受罪,处处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