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什么?”段泓以为自己听错了。
“找个媳妇,就是给他物色一位夫人。”星澜认真的解释了一遍,“你们看他现在没人照料,就把自己折腾得不像样。若是有位夫人给他主持内务,想必会好很多。”
段泓表情像是一下子噎住了,半天没说出来话,抱着孩子摇了摇。
一直守在旁边的霜月见状,只作不经意道:“也不知这苏侍郎愿不愿意娶妻,以前他被那老家的姑娘伤了心,不是说……想孤身到老的么?”
星澜一本正经道:“我自然不会强迫他,你们先陪我物色几位大家闺秀的人选,再交于他挑就是了。”
殿内几人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不强迫是不强迫,可您这话哪怕只是说说,传他耳朵里了,他那七窍琉璃心又要碎一地啊。
“怎么,你们觉得不妥?”星澜终于察觉了几人的怪异。
“陛下的想法怎会不妥。”段泓僵硬的笑了笑,“只是陛下,不知您怎么突然生了这个念头呢?”
星澜抿了口茶道:“也不是突然了。此前京秋哥哥、阮连空他们都跟我提过,说我既然放了幕遮,也要负责给他寻好亲事,亲自给他主婚,否则皇帝后宫放出来的人,一般人家姑娘也不敢嫁呀。我心想有道理啊,我不管他就真的孤独终老了。阮连空说的时候流萤也在,他也附和了……对了,还有萧景言。”
她说着又从案几下边翻出了萧景言派使臣送来的信:“萧景言听说我重新册封后妃的时候没有册封幕遮,特意写信问是什么原因,还说他那边适龄的待嫁女子不少,问我要不要介绍几个过来,我还说哎呀算了算了,大老远的免得姑娘们远嫁。”
众人:“……”
这下他们懂了,心中暗叹,苏幕遮啊苏幕遮,要怪只能怪你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如今墙倒众人推了。
尤其是那萧景言,简直杀人诛心。
什么适龄的待嫁女子啊,一听就知道是一群想嫁给他,进他后宫的女子,他不想理会,就想送到梁国来。
要真送过来了,既能威慑那些逼他纳妃的朝臣,又能膈应苏幕遮,还是一石二鸟。
这一个个出主意的都是一肚子坏水,连流萤都学坏了……
现在只怕也就陛下一个人傻乎乎以为她的后宫都兄友弟恭了。
“你们不要这个表情嘛。”星澜被众人的眼神吓到了,“也不是非要急于一时,幕遮也还病着呢,咱们慢慢挑,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啊,咱们也不勉强。”
嘴上说着慢慢,身体却非常诚实的掏出花名册挑选了。
其实知道幕遮病了,星澜心里也很担忧,毕竟也做过这么久的表面夫妻,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但他现在住在宫外,探望不比从前在宫内方便,她出宫要么兴师动众,要么微服私访,都不容易,便叫田太医先去瞧着了。
然后还让若敏带了几个小宫人去了苏府,替他把府里上上下下的收拾一遍,洗衣服、擦地,让他能住的舒服些。
晚些时候太医院传话回来,说苏幕遮只是冬春交替,染了风寒,卧床休息一阵就好。
星澜也就放了心,消了去探望的念头,还吩咐了若敏,等苏幕遮病好了,就把宫人们召回来。
其实按规矩,染病的时候派宫里的人过去照顾照顾无可厚非,但若病好了,还留在那伺候,是于礼不合。
尤其苏幕遮是礼部的官员,更不能知礼不顾礼。
当然了,要说星澜是皇帝,随便送几个人给他也无妨,只是这样一来又有给他身边安插眼线的嫌疑。
到时候还有哪家姑娘敢嫁他?
……
段泓回了自己的宫里,左思右想不是滋味,还是提了罐上好的蜂蜜,寻了宫牌,去往苏府去了。
自原皇后尚严华死后,星澜就下旨说过后妃有宫牌可以随意出宫,段泓去探望,自然比星澜方便得多。
苏幕遮这个人吧,才学没得说,即便是翰林院的学士也要对他写的文章反复斟酌学习,人也生得俊俏,照理说应该是人见人爱。
可他偏偏生了一副臭脾气,清高不说,有时候说话做事也不分场合,不顾旁人的感情。
戟辉这么憨脾气的人,都无法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如今被墙倒众人推,也不是没理由。
段泓之前就听说,玉京秋有一次当众吻了星澜的额头。
这明摆着是对其余妃子宣誓主权了,苏幕遮还要上去呛一句“不知羞耻”,不被报复才是出奇。
玉京秋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又为她奉献过太多,本来在陛下眼里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段泓从没想过去跟玉京秋争什么,玉京秋也对他这类安分守己的妃子宽容以待。
但玉京秋本就不是善茬,若有找上门去挑衅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玉京秋挑了头,其他之前苏幕遮得罪过的,可不也得来添把柴?
段泓越想,越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得就是苏幕遮。
……可反过来想,苏幕遮待他,比起待其他人来说,又是不错的。
他擅丹青,换句话说,是文化人。
苏幕遮对于文化人的态度,比起对戟辉、流萤那些武夫来说,那可是好上太多了。
最初入宫的那几年,和陛下关系淡泊,也是他们两人常聚在一起吟诗作画,打发时间,才熬过来的。
虽然苏幕遮有时也会莫名其妙甩脸色不理人,但这毕竟到了关键时候,他这个做弟弟的要是冷眼旁观,良心也有点过不去。
苏府位处京城正街西侧,是京城里顶顶繁华的位置,自然也是星澜钦点给他的,以示关爱。
段泓到的时候,两个小宫人正拎着水桶抹布正在擦门,认出了他,就要行礼,被段泓摆手免掉。
“里边都清扫干净了么?若敏姑娘还在不在?”他问。
“回主子的话,若敏姑姑说不方便长待,带奴才们来了就回去了。奴才们刚把里屋擦干净,厨房和庭院里还没来得及收拾,等把大门和牌匾擦干净了就去。”一名小宫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