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的话。”年轻将士答，“我军战亡共有六百二十人，其中四十人是卢军，受伤二千四百人。歼灭的敌军粗略估计，共有一万一千余人。”
星澜的笑意顿了顿：“这数字可准确？”
将士紧张的看了眼星澜，不知她是何意：“应该是准的，夫人。我们好几个小队一起核对过的。”
星澜和华将军对视一眼，又吩咐将士道：“行了，你下去吧。”
“这个数字不正常。”华将军立刻道，“我军怎么会死伤这么多人！”
星澜理解他的意思。
照理来说，敌军一万一千多人，再加上恶狼，我方只死六百人，伤两千多人，已经算是很小的损伤了。
但实际情况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正面交锋，而是他们单方面的屠杀。
被围在山谷里，又有巨石、铁刺等多重陷阱，对方火药也没用出来……星澜原本估计死不超过百人，伤不超过千人，没想到实际战亡数字居然是她预估的六倍之多。
“要说起来的话，敌军的实力确实强劲。”华将军又仔细回忆了战场上的情况，“我军将士虽然也能征善战，但对方在体型上就更占优势。我看那一个大黑汉可以一次打我们四五个，身中数剑也像不知疼痛，还能再战。”
星澜于是和华将军一同重返战场，果然看到那些大块头身上遍处是伤。
寻常人身中一处两处伤就无法再战，而这种大块头似乎能战到鲜血流尽为止。
“如果不是敌人，我确实敬佩这样的战士。”星澜蹙眉道，“但他们是敌人，真是令人头痛。”
“怪不得卢军难以抵挡。”华将军叹道，“若真是以一敌四，那他们一万人的军队，我们起码要出四万人才能抗衡。”
“应该也不需要那么多。”星澜在层层尸体中走过，暗暗数着数，“这种大汉的数量还是在少数。”
“我感觉……”她琢磨着，“这些怪物像是被人专门训练出来的……和我们平时操练不一样，就像，养蛊，你懂我的意思吗？”
华将军点点头道：“夫人的意思是，将一群人关在一个地方，让他们互相厮杀，这样挑选出最强的战士。”
“不错。”星澜思考着，“若非这个原因，像这种几乎没有思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怎么可能建立起一个国家呢？”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星澜和华将军又商讨一阵，回到城中。
这时候城中幸存的卢国百姓都涌出来，跪在道路两侧，哭着感谢梁女帝的救援。
星澜看到他们伤的伤，残的残，知道即便活下来，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心中亦是难忍，哪有半分被感谢的喜悦。
她又想到了萧景言。
萧景言，你可还安好……你的卢国，我在一步步帮你抢回来。
……
几日后，文阳郡那边也传来了得胜的消息，不过没有他们武阳郡这么幸运。
不知道是不是有趁乱逃走的敌军去那边传去了军情，星澜这边用的战术，在他们那边没起上作用，最后只得等阮连空那边的投石车和炸药送来了，再上去硬刚才战胜，再加上文阳郡中驻守的敌军更多，总共下来己方这边牺牲了近两千人。
这是两千条人命啊。
星澜第一次独自带兵，内心痛苦又挣扎，这是两千多条人命，也是贺圣朝，和各国将士对她全部的信任。
多死一个人，她都感觉更愧对贺圣朝，愧对信任她命令的将士。
“夫人不要自责。”华将军看出她的苦闷，一直宽慰她，“战士上战场，不为功名利禄，只为保家卫国，上阵的那一刻就做好的牺牲的准备，只盼着能在死前多带几个敌人一起走。伤亡都是避免不了的，只有战胜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生命不易，不该如此收场。”星澜无声的叹口气。
“夫人能为战死之人悲恸，真是仁君。”华将军又道。
星澜苦笑着摇摇头。
她走到室外，望了望远阔的天空。
明明只是站在平地上，却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身处高位，决定千万人命运的感觉。
做梁女帝的时候没有，做五国盟主的时候没有。
而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有了。
而且这一次，没有人站在她身侧给予她依靠了。
她还不够坚强，还必须更坚强。
……
经过一夜的休整，星澜和众将商议过后，调整了部署方案。
两座郡城里留下两万将士，余下的部队依旧找地方隐蔽起来。
因为上两场战役，他们并没有派出全部的兵力，敌军方应该暂时也打探不到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星澜这边藏得越深，敌军到时候就越轻敌。
她安排城中将士佯装受伤生病，故意绑起绷带或者举着拐杖，然后刻意放进了一两个来打探军情的探子，引诱敌军继续向这两郡进攻。
如果此计成功，那么以逸待劳的就成了星澜这边，再加上阮连空和薛倩将材料都搬到城中，正在加紧赶制火药，敌军想强攻这两座城，会加倍的困难。
然而大军等了一阵，敌军都没有半分要把这失守的两郡夺回去的意思，反而继续向梁国边境施压。
“有意思了，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懂战术，只是过分轻敌。”议事厅里，星澜冷笑，“我们想攻文阳、武阳郡，来减小边境的压力，而他们居然是继续打梁国，逼我们去救，也想做以逸待劳的一方。”
“夫人当心有诈。”冷将军提醒。
“嗯。”星澜点头，“我也赞同此时不去强攻边境。”
前日里梁国那边的玉京秋也给她来信，说边境战况反复，但嘱咐她务必务必不要来援，不要和敌军硬碰硬，他们还可以抵挡一阵，还说希望她能在卢国境内想办法，从内部瓦解他们。
要想从内部瓦解敌军，只有唯一一个，且最艰难的办法。
“是时候去卢国皇城一探究竟了。”星澜看着四下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