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缓缓收起手指。
“去吧，小心一些，如果不能确定也不着急，你先回来，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雁儿知道离珠对这把匕首有多珍重，她收起匕首，转身退了出去。
天色一点点沉寂，离珠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靳奕抬着吃的进来。
大堂里的还没到点灯的时候，外面还亮着天灯，屋子里却有几分昏沉沉的，离珠脸上的神情冷得让人不敢让人接近。
看到靳奕进来，她才出声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吃，先撤下去吧。”
靳奕不是好说主人长短的人，更何况离珠并非会听他的，他顿了一下，就抬起托盘要出去，他突然听到离珠的声音：
“雁儿还没回来吗？”
“还没。”
离珠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靳奕看着离珠阴影中混沌的轮廓，说道：“要不要我去看看？”
离珠摇头：“不用，再等等。”
靳奕看到离珠眉头的褶子一直没有消去，变成一道浅浅的印字，他回想到今天这一天离珠耗费了不少精力，雁儿这一走，她又担心的不行，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说道：“天塌下来还有中郎顶着，即便京城真的乱了，将军也会护着你，不值当你这样折磨自己。你才多大年纪，多笑笑。更何况，天魁已经没了。”
离珠撑起头，昏暗中，她的声音很沉。
她眼神中带着几分疲倦，却闪烁着熠熠的光芒：“已经乱了，外公愿意护着我，是看在我娘的情分，我既能为他分担一些，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世人总觉得天魁是皇上的刀，是朝廷的爪牙猎犬，其实他护的是天下苍生，我守着，墨临渊还在，还有两千精兵，天魁不会亡。”
墨临渊带走了那两千人是天魁真正的精锐，同样，也是他的心腹。
皇上忌惮墨临渊，其实他怕的是掌控不了这把刀。
离珠明白靳奕的意思，两千精兵和高陵十万兵将来说，就像蚍蜉撼树，他们吐口唾沫就能淹死天魁两千精兵，但是如今乾坤未定，孰为鱼肉，孰为刀俎尚不好说。
只是这些话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靳奕心里恍似被针扎了下，尖锐的疼，离珠又重新闭上眼睛。
“你下去吧。”
夜寂静的没有声音，等到月上三竿，离珠才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雁儿带着一身夜色翻墙进来，她疾步走到大堂，看到离珠还在里面，跪下说道：“幸不辱命。”
不等离珠发问，雁儿径直说道：“不是很确定这些人有没有叛变，我一直守在院子里，朱望正在追查大都统安插在各处的暗桩，这些人有一部分都被他们救了下来，他们没有叛变。”
“他们眼下面上还是要给朱望打造武器，不过已经跟他们约好了，四天后，他们回来乱葬岗。”
雁儿说着，把手上的匕首又还了回去。
离珠这次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先下去休息，让靳奕还有靳瑶进来。”
雁儿退出去，靳奕还有靳瑶都守在侧门，不敢过来，也不敢让离珠看到。
今日的离珠像一把出鞘的刀，眼神都是锋利的杀气。
“小姐让你们进去。”
靳瑶伸着头问道：“小姐可说是什么事儿？”
“没说，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自上次的事情，这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他们不敢再闹。
靳瑶抬手跟雁儿打了声招呼，二人齐刷刷的进去抱拳立在一旁。
“从万福那买了毒丸的，除了秦砷，三皇子估计也下手了，你们去查他们把毒丸收在哪里，秦砷这人诡计多端，他不一定会告诉尤之敬，除了三皇子，你们还要防着他一手。
另外，你们这段时间多注意京城各方面的消息，特别是有关宫里面的，我这里不比让人守着，人都动起来，搜集到的情报每日戌时上报，宫里面朝堂上的言论，到下面百姓流传的家长里短，都要报上来，包括每日粮价，这些事情细致繁琐，不要出差错，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们，可记住了？”
二人还是第一次从离珠这里领到正经任务，可想今晚过后，以后有得他们忙。
“记住了。”
靳瑶不是很明白，其他都不难，只是这家长里短让他很费解，他小声问道：“不知道小姐要我们查家长里短做什么？”
离珠顿了顿，问道：“你觉得靠山王好不容易把天魁赶出京城，如今又把持朝政，他为什么迟迟不肯登基？他布下这么大的局，难道只想看着你们乱成一团？”
关于这一点靳瑶还算明白。
“那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若是皇家在民间失了威势呢？”
几人想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小姐让我查的……是帝王家的家长里短？”
离珠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下去休息。现在局势混乱，外公他想要保持中立其实才是最难的，谁都不是傻子，你们要想拨开云雾，只有走进去。情报很重要，这事情你们若做不好，我只能找别人了。”
两人还低头立着，离珠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话虽是这么说，离珠不相信他们，并且已经找好了退路。
她的退路就是武器坊，她要把墨临渊留在京城，没有及时带走的暗桩掌控起来。
靳奕还有靳瑶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开始尤战让他们来守着离珠，他们是不乐意的，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找几个护卫来守着不就行了。
如今二人后背已经湿了，手臂上立起根根汗毛。
二人憋着一股气，没有等天亮，连夜就把人派了出去。
靳奕原本还不相信，第二日尤战上朝，户部尚书似是被逼到绝境，核算好各大世家今年应该上交的粮食，连同李家为首的将军府，要求其余四大世家交还今年国库亏空的粮食。
尤战刚刚出了宫城，粮食的价格节节攀升。
也幸亏尤之勤手脚动作快，昨日离珠一走，他就带着手下的人收了十五万石粮食上来，虽是杯水车薪，靳奕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