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众人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的御前侍卫嘴巴微微张着,实在想不出来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刚刚才烧了一个侯爷的府邸。
“咚”地一声,徐烜脚一软,完全控制不住身体,跪在地上。
皇上微微皱眉,十分不悦的看向徐烜。
离珠也看着他。
徐烜一张脸像是被晒干的柿子,苦笑着说道:“我刚刚没站稳,你们继续。”
二人收回视线,离珠神色如常,继续给两人泡茶。
皇上拆了信,缓缓看了过去。
离珠一直安静的等他看完,只是沉默的添茶,加水,将茶杯推到皇上面前。
秦砷是庶出,他比皇上还要年小几岁。
对两人之间的感情,离珠并不想做过多的推测,但是之前的情况来说,皇上让秦砷多番出手处理帝王家的丑闻,对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只是秦砷转过头就把帝王家的丑事都传到里世家耳朵里。
皇上只怕两件事,一个是谋反作乱,一个是名声。
他已经是九五之尊,坐在这里不过是想给后世留个好名声,百姓怎么说他不管,各大世家世子的言论才是架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如今这两件事都已经发生了。
离珠坐在这位皇上的面前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他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可是朝中百官,世家的千年底蕴这些都是无法抗衡的力量。
他在这场角逐中落败了。
皇上与世家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世家要利就要搜刮百姓,皇上要仁就只能“归田于民”、“归粮于民”。
他沉寂半响,放下了手中的信。
“阿渊当时说了你同楚家的事情,他说你还太单纯,进了宫要面对的就是外面那群豺狼。朕明白他的意思,难得看到阿渊想保护一个人,可是看样子,你不需要他的保护。”
离珠手里摸着矮几上的茶盏,似乎想要借此获得一些温暖。
她笑的有些僵硬,心里却有一块冰冷的地方仿佛被触动,她以前想不明白墨临渊为什么最后没有带她进宫,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起,离珠耳朵尖也跟着红起来。
她低着头,懊悔的说道:“我若是能早点察觉,大都统也就不会被迫离开京城。”
皇上喝了一杯茶,摆了摆手。
“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去破这个局?”
“老的贵族没落了,又会有新的世家和贵族,你以为杀了这批人就能解决问题吗?不,新的贵族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离珠从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答不上来。
“帝王之术,是制衡。这话不知道阿渊有没有跟你说过,朕这么跟你说,是想要你知道,朕从前对天魁的打压,不过是为了平衡各大世家与天魁、东厂之间的关系,只是天魁暗中已经虚弱,而世家却已经团结在一起……”
他两只手垂在膝前,此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爷爷在同人聊天。
“朕知道天魁是无辜的,你们能有勇气进来,也算是难能可贵,朕本来想留着朱望做些事情,既然如此,这朱望就留不得,这事情朕答应你。也算是当做你们闯宫的奖励。”
离珠道:“谢皇上。”
“说了这么多,我们来说说大都统吧,喏,这里有点心,你今晚这么忙,应该没好好吃饭吧,先吃点填填肚子。”
离珠是真的饿了,茶几上摆了两盘精致的点心,她没有客气,拿了两个分给雁儿,手里面拿了一个,混着茶水囫囵吞了几口。
“你喜欢阿渊吗?”
离珠猛然咳呛起来,她转过身子,用袖子挡住脸,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闷声咳嗽着,挣得整张脸通红。
离珠咳了半响才缓过来,不顾水烫连连喝了几杯茶。
皇上一手拿着杯子,眸子微微下垂,在外面围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很是淡然的看着离珠。
离珠低着头,有些心虚,想要说不喜欢,可是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皇上已然明白。
“阿渊是不是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
离珠摇了摇头。
雁儿在一旁说道:“大都统还说要把小姐嫁给小神医。”
离珠生怕皇上生气,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皇上却并没有在意雁儿插嘴。
“这混账,你别听他的,若是这次度过难关,你们俩的婚事我做主。看得出来,那家伙挺喜欢你的,朕还没有看过他维护过别人。若是别人,那自然是要好好藏着,不过我看你秦侯府都敢烧,他还怕什么?”
离珠心里跟千万只蚂蚁在挠一样,只得低声说道:“皇上就不要打趣民女了,民女不过是一介女流,幸得对大都统还有皇上还有一丝作用,大都统统率千军,自然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女子。”
“阿渊岂会在意什么门当户对……”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列兵的声音。
“本王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几个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的停下说话,听着外面的动静。
靠山王来了。
皇上看着离珠:“还真被你说到了,怎么样?坐山观虎斗?”
离珠道:“正有此意。”
说着,几人已经站在门口,在窗牖上戳了几个洞,看向外面。
养心殿正殿的门又被关上,门外面十二个御前侍卫如临大敌,分站在养心殿四周。
离珠低声说道:“他们会不会冲进来?”
皇上说道:“应该不会,没事,你可以说大声点,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他们听不到。”
离珠问道:“他们冲进来了怎么办?”
皇上指了指外面十二个御前侍卫:“他们会暂时拦住他们,要不然,你们交出去,刺客既然已经抓到,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围在这里。”
离珠一脸惊恐:“不,不会的,他们为了保护你,还会一直守着,到时候就没人陪你聊天了。”
“没事,朕说一声,想要陪朕聊天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晋州,绕京城三个圈。”
“可是没人像我一样,敢跟你说真话。”
“那倒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