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府的火，烧了一夜，到天亮还剩一道灰白色的烟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嵇翰站在门外禀报昨晚的事情：“老大，卫将军已经带人进宫，可是这样有用吗？”
也不怪嵇翰怀疑，定军王动了杀心，而他们这一切的计划，是基于皇上还在的做出来的选择。
如果都已经改朝换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离珠坐在墨临渊对面，墨临渊皱眉说道：“皇上这一支穿云箭放的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城东十二营会不会来，昨日皇宫里发生什么是瞒不住了，你道我为何要让你把太学院的学生叫过去？”
墨临渊打了个哑谜，眼睛细细眯着看着离珠。
嵇翰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在他看来，这一帮学生满口仁义道德，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把他们这些人叫过去又有何用。
“属下不知，还请老大明示。”
离珠在对面低声说道：“你这是要借这帮书生的笔来骂三皇子还有靠山王？”
墨临渊紧紧绷着的下颌角松动了些。
“听到了没？”
嵇翰不知道离珠也在里面，骤然听到离珠的声音一愣，忙答道：“听到了。”
墨临渊继续说道：“有了这两个人的前车之鉴，只要定军王没有在我们走了之后杀了皇上，他就要掂量掂量，他能杀得了天下人吗？”
离珠眉眼柔和了许多，墨临渊也是一只老狐狸。
“今日就先这样，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好歹也出去走走，另外也打听一些宫里面的消息，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回事，今晚我们想办法出城。”
嵇翰应了声“喏”下去休息。
墨临渊问道：“不是说了初三再走吗？这么着急赶我走做什么？”
“京城这些闲碎的事情你管不了，何况京城如今乱成一锅粥，宫里面的事情我们也插手不了。”
墨临渊似是想到什么，沉闷的抵着头。
“十一的尸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十一，离珠心也跟着沉下来。
墨临渊眯着眼睛，仔细计算手里还有多少毒丸可供利用，离珠等着他重新睁开眼睛。
“想好了？”
面对离珠探寻的视线，墨临渊心里莫名的发虚，但还是点了点头。
离珠站起身，没有多说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之前我外公在，再加上朱望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些年你布下的安装，很多事情施展不开，朱望我已经给皇上，我之所以一直留在京城，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把天魁和暗影的人都笼到帐下。”
说到正事，墨临渊严肃了许多，他瞬间明白离珠的意思。
天魁的暗桩，并不承认离珠。
墨临渊是要回晋州主持大局的，接下来离珠要面对的，是朝堂上文武百官，以及各大世家，若她手上什么都没有，要怎么和他们玩。
“好。你等我准备一下。”
两个人易了容，离珠这一年身子长了不少，再易容成墨临渊的女儿已经说不过去。
墨临渊时不时抬头看离珠一眼。
“今日你便易容为我娘子，其他事情交给我，你看如何？”
离珠让雁儿重新去买了套现成的衣裳，两人扮做夫妻，其余天魁侍卫也都各自易容。
今儿个年初一，天还没亮，外面就开始放鞭炮。
两个人沿着大路走来，宫里面乱了，秦侯府烧了，丝毫没有影响到老百姓的过年的热乎劲儿，看着人来人往，叫卖声迭起的人群，离珠有一刹那的恍惚。
如果就这样，守着心爱的人，每日里只是为生活奔波，似乎也不错。
“娘子~”
墨临渊见离珠发呆，又喊了她几声。
“想什么呢？”
离珠走在墨临渊身边，说道：“好像就这样也不错。”
“什么不错？”
墨临渊说着，看到离珠眼睛里柔和的光，另外一只手随即揽住了离珠的肩膀。
他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离珠看到普通夫妻的时候，眼底里的艳羡。
这种目光陡然让她心里一痛，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离珠。
墨临渊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离珠耳旁：“娘子，你要实在羡慕，和我一起回晋州吧，你要相信你夫君。”
离珠回过神，墨临渊手臂坚实的把她揽在怀里，又怕弄疼她，他的胸膛又厚又温暖，让她觉得很踏实。
离珠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太依赖他，把注意力挪向别处。
“我相信你，也相信二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京城我给你守着。”
墨临渊知道说服不了她，他倒是很想把离珠直接扛走，可他总不能直接把离珠打晕了带走。
何况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她，而是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及时出现。
墨临渊想到此，手上更用力了些。
不过幸好今日是年初一，大街上吵吵闹闹的，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对。
倒是前面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阵哄闹。
带头的官兵手上提着锣，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后面跟着一辆囚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阉人朱望，勾结异党，谋害秦侯，官府决定为民除害，带他游街示众，今日午时在西市问斩！”
墨临渊拉着离珠退到边上，看到平时威风凛凛的朱望，此时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的站在囚车上。
老百姓最恨阉人，今日又是初一，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
“呸！”
人群中不知道谁吐了一口唾沫，路两边已经有人拿着臭鸡蛋，有人拿着烂菜叶就往朱望脸上砸。
离珠对着墨临渊抬了抬眉毛，墨临渊暗中竖了竖大拇指。
“怎么样，等会儿要去看吗？”
墨临渊眼底里带着一丝笑意：“杀人就不看了，免得脏了你的眼睛。”
离珠本来也不想看，只是觉得这人之前没少为难墨临渊，但看墨临渊这样子，丝毫没把这人放在眼里。
两人眼睁睁看着囚车从他们面前经过。
“没想到皇上动作这么快。说明宫中的形势已经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不过你们昨天胆子太大了些，以后可不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