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潜目光落在离珠身上。
“你今日就要回京城？”
“回，国公爷若是应了，以后晋州与禹州算是结下兄弟之盟。”
离珠声音不轻不重的，倒显得没那么急切。
她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发出信去，让嵇翰提前筹备粮食和开花弹，乔潜即便不允，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少做一些弹药，但是京城的计划，离珠暂时还不打算说出来。
“那这粮食是运到哪里？”
离珠面色不动，手指却缓缓收紧。
“自是救济晋州百姓。”
乔延伯轻笑道：“救济百姓？别逗了，这天下这么多人，若是每个人饿肚子你们都要救济，这皇粮都不够你们糟践。”
“听说这几日晋州兵马频繁调遣，你们这是要用作军饷吧？”
离珠眼睛微微眯着。
说话的是乔延伯，这人三十多岁，眼角微微上挑，说话的时候语气却有些轻浮。
翟彧沉说道：“少公这话说的，若是传出去又要恐怕又要再生事端，引人多想，这粮食要怎么用，少公若是想知道，您跟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乔延伯顿时就不说话了，押运粮食不是一件轻松活，若真是军饷还不能被沿路的官兵查出，其中弯弯绕绕，他一个少公怎么会明白，但翟彧沉坦荡的态度摆在那里，一时竟噎住他们。
离珠提醒了一声：“国公爷。”
乔潜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但是始终拿不定主意，偏偏他两个儿子坐在高位坐久了，到哪里都带着点目空一切的傲然。
“若是没有乔家，你们想做的事儿也能做吧？”
离珠顿了顿，点头没有否认。
“就我们目前查到的，塗州暗地里招兵买马，驻扎在城旁的厢军已经已经超过他原本能有的数量，国公爷也知道如今京城局势大乱，若是不能稳住京城，这九州估计也是稳不住的。”
“话尽于此，国公爷您好好思量。”
离珠不想说太多，禹州是能给晋州一定的助力，但如果对面是这种二世祖，滚刀肉，她也没有耐心跟他们在这里掰扯。
她整颗心都被京城牵扯着，实在没有心思再跟他们周旋。
说完，她身子微微往后面靠，安静的等着乔潜的答复。
“你们……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吗？”
“这哪至于，只是这一趟回京，确实关键。”
离珠打定主意不说，乔潜也不至于逼她。
乔潜说道：“你们要多少粮？什么时候要？送到哪里？”
离珠看向翟彧沉。
这些细节的东西来之前翟彧沉已经考虑好，当即上前将自己要的粮说清楚。
“这事情尽快吧，另外我也好心提醒国公爷一句，我们的人刚刚从崔家回来，你们如果真要派人过去查，也小心一些，目前还不知道崔家要做什么，另外几个州的情况，我们也在打听着，你们也可以去查。”
“等过段时间，我亲自上门与您协商，只是如今离珠身份特殊，今日在这里见过我们这事儿，国公爷回去还要约束下人，莫要让这话传出去。”
翟彧沉说的恳切，乔潜也明白其中的关键。
“我明白，你们去忙吧。乔家自知对不起皇上，等你们事了，我自会亲自去面见圣上。”
乔潜领着两个儿子离开了食肆，离珠坐在马车上，脑海里还都是国公爷皱巴巴的脸。
一定程度上，乔潜同尤战有些相似，他们所求，不过是保全家族。
但是盛极而衰是所有家族的命运，再看乔家这个样子，两个儿子不懂事，只剩一个国公爷撑着，说起来也着实艰难。
离珠摇了摇头，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按计划，她先走一步，墨临渊晚她一步，他扮做商人，这会儿可能还没有出发。
离珠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她无数次想要回过头，却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怎么，楚离珠，你终于知道怕了吗？”她坐在车内，心底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嘲笑。
回去的路上很顺利，离珠一路没有怎么耽误，两天后回到了京城。
城门高耸，马车停在城门前，离珠有一刹那的恍神。
她还是回来了。
天魁的人早就收到信，知道她要回来，提前在城门口候着。
离珠伸出一只手，拉开帘子。
守在城门前的士兵纷纷不敢直视她的脸，弓着腰。
除了天魁之外，还有几名官员，带头领先的却是定军王手下一名极为油滑的官员。
这人名叫董疏，任职礼部司侍中，堪堪五品，平日里油嘴滑舌，事情做得马马虎虎，离珠跟他交情不多，见他来迎接，心里有些奇怪。
皇上派一个五品官员来迎她，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可偏偏明知她同定军王不和，派来的是这么一号人物，她一时见也不知道宫里面那位在想什么。
他就站在马车前，身后还带着不少人。
仔细一看，他身后的人也分作两派。
“大都统一路辛苦了，皇上派我来迎您，不知道大都统事情办得如何？”
离珠指了指他身后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董疏笑了笑，嘴旁边两撮胡子跟着动：“哦，大都统不在这段时间，春闱已经结束了，这些人都是春闱选出来的人，他们一直想要见见大都统，这一次我刚好带他们过来。”
离珠一眼看过去，点了点头，旁边一位天魁上前一步，低声在离珠耳旁说道：“左边都是寒士，他们跟面前这人没关系。
离珠点头，面上不动声色：“事情自然是办妥了，不过还要再晚几日那人才来，待我回去沐浴更与，就进宫禀报皇上。”
董疏笑了笑：“大都统出马果然马到功成，我等佩服，只是皇上已经在宫里面等着您，还请大都统随我一同进宫。”
离珠微微皱眉。
昭翌上前，厉声喝道。
“放肆！谁让你假传的消息？”
董疏脸上带着为难的笑：“这真是皇上说的，大都统若是不信，您进宫不就明白了，下官哪里敢开这样的玩笑。”
离珠拦住昭翌，耐心问道：“真是皇上说的？”
“自然是皇上说的。”
离珠放下帘子，声音淡淡的：“行，那走吧。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