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请罪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天下所有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自以为能够算准人心,能够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上。

当她手中握着的权利越大,当她数次利用手段或者说是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尝到了甜头,甚至以此为乐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深渊之上。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离珠闭上眼睛,缓缓平息着气息。

她缓缓活动着手指,直到感觉身上一点点恢复力气。

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这种疼痛却让她很清醒。

她愣怔了片刻,才开始观察这里的布局。

丈幔是厚重的紫色绸缎,上面还有一层鹅黄色的纱,精致、端庄,又夹杂着一丝妩媚。

房间里烧着熏香,味道沉静中带着一丝香艳,很好闻,只是离珠不是很喜欢。

她短路的大脑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味道她曾经闻到过,如果没有意外,这里就是娴妃的华清宫。

角落里只点了一盏灯,离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想到他们这会儿还在宫里面,心里面就跟有蚂蚁在挠一样,她一只手扣着床,身子往前探出,顺带着另外一只脚也放在地上。

她刚刚要站起来,整个人一下子跌在地上。

雁儿在外间,听到声音慌慌忙忙的进来。

“小姐——!”

雁儿连忙将离珠扶起。

“什么时辰了?”

“快卯时了小姐,您要不要再睡会?”

离珠摇了摇头。

“外面怎么样?”

雁儿低着头,把离珠扶到床上坐着:“司勉带了一队人在这里守着,还有老夫人他们也在这里,其他人都出去了,邵雍他们跟禁军起了好几波冲突,不过都平息下来了。”

离珠不是很相信,她这一觉睡了快五个时辰,今天这种时候实在不该。

走了的禁军不少,她不相信这五个时辰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再看雁儿神色躲闪,出声问道:“你一向不会说谎,再要瞒着我你就出去,我换个人来问。”

雁儿低头绞着手指头。

离珠定定的看着她。

“薛神医说您这会儿受了刺激,不能跟你说。”

离珠不客气的说道:“是不是还有昭翌司勉他们也这么说了?你是我的丫头,还是谁的丫头?”

雁儿一时说不上话来。

过了一会儿,在离珠的注视下才缓缓说道:“禁军想要开门,放骆宗仁进来,如今里面外面都不得安宁,起了几波冲突是真的,不过都扛住了,只是天魁伤亡惨重,如果援兵还不来,咱们不一定能够坚持多久。”

离珠沉默了一瞬,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你随我到城墙上去看看。”

雁儿扶住离珠的手,脚下却没有动。

“小姐,你的伤……”

离珠拍了拍她的手:“咱们要把自己惹下的烂摊子给收拾好。”

雁儿明白离珠意思,点了点头。

“小姐,你等等,我去给你找步辇来。”

离珠倒没有拒绝,等雁儿出去,她自行起身拿过披风,披在身上。

离珠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心扶着离珠往外面走。

她走到正屋的时候,看到娴妃还有司勉他们都在,柳氏还有她祖母这会儿也在,他们应该休息过一晚,这会儿情况稍微好些。

几人看到她,目光皆是一滞,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娴妃垂着肩头,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神采,见到离珠也只是抬眉看了一眼,随后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珠看她样子不对,心里担心,但碍在此时还有其他更紧要的事情,没搭理她。

“丫头。”

离珠的祖母先开了口。

她着急的站起身。

离珠只是镇定的福了福身子:“让祖母担心,是孙女的不孝,只是如今外敌当前,我还有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祖母等我会儿,等我把事情料理了,再来找祖母请罪。”

老太太嘴唇微微哆嗦着,过了半响才下定决心。

“你要去就去吧,也不用跟我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是有主意的,我不拦着你们。”

“孙女走了。”

离珠再次福了福身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步辇就候在门口。

天色昏暗,空气里传出火药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抬步辇的都是天魁的人,司勉在前面探路,及时避开禁军。

这步辇抬出了舞龙的架势,一会儿爬墙,一会儿跑,一会儿停,离珠坐在步辇上,颠得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

也幸亏他们配合默契,再加上几个人武功确实不错,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同禁军正面交过手。

到城墙下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出了一身热汗,离珠则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紧紧扶着步辇。

兴许是刚打过一波,围墙下面都是尸体,司勉他们甚至有些无从落脚。

离珠微微皱眉,这么多尸体,还要尽早处理了,否则这天气,很容易闹出瘟疫来。

这里又是皇宫的,若是瘟疫传出去,她简直不敢想象。

“我是司勉,大都统醒了,说是要过来看看,你们别放箭啊。”

司勉开口,先同他们说好了,才带着离珠露头。

立即有一队天魁侍卫下来,警戒的站在离珠四周,离珠见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也不好坐着步辇上去,示意让他们放下步辇。

她从步辇上下来,来到城墙上。

昭翌,梁教头还有靳家两兄弟都在。

离珠看到他们,先声问道:“现在怎么样?”

昭翌先反应过来。

“情况也不是太糟,我们找到武库,箭还有兵器已经已经补充过一次,这会儿算是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我们的伤亡如何?”

几个人顿时不说话了。

离珠缓缓舒了一口气,说道:“没事,说吧,我能接受。”

昭翌见几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样子,终于说道:“伤亡情况不是很好,算上梁教头带来的那点人,我们总共只有两千余人,现在只有四百多人了。不过他们损失更重,禁军跟我们正面冲突了几次,这会儿剩的人已经不多了,不算那些投降了的,还有七八百人,骆宗仁强攻过两次,都被我们挡住了,他们伤亡比我们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