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骄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比自己被捅了?一刀感觉还疼。
疼得手脚都在发麻。
他颤抖着,要扒开楚寒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却被楚寒捂得更紧。
楚寒:“娇娇,乖,别看。”
他外放的情绪很快就收回去了,要不是顾骄眼睁睁看着刀子扎进去,还真听不出来这是刚刚挨了一刀的?人能说出口的语气。
顾骄:“…阿寒。”
楚寒说:“没事,我没事的?…娇娇,你别看…你不能见血。”
顾骄:“…”
没事个毛线团!
别看个毛线团!!
到底是谁挨了刀子啊?!
顾骄炸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别说只是不能见血了?,他哪怕现在埋在地底下,就是也要把棺材板刨通了?,挖个地道钻出来,都得给他送医院去!!
等等!
他们本来就在医院里啊!
顾骄心下稍定,一个奋起,就扒拉下楚寒的?手,紧接着一个大鹏展翅,就把楚寒抄起来了。
楚寒:“…”
楚寒脸色复杂,正要说什么?,瞳孔微缩,“小心,郁嘉时他…”
话还没说完,捂着手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郁嘉时,就被顾骄一个白鹤亮尾,一脚蹬出三米远。
嘭地一声,郁嘉时脑瓜磕床脚上,整个人瘫在那里,别说动一下,喘气都费劲。
楚寒:“...”
楚寒恍惚觉得,顾骄下手,啊不,下脚比他狠多了?。
再一个恍惚,他已经在被顾骄抱着奔向去急救室的路上了?。
以一个浪漫肥皂剧里都会出现的?形象,然而是浪漫肥皂剧里绝不会出现的?台词。
顾骄跟个小型尖叫鸡似的,一边跑一边喊:“医生,医生,救命啊!救命啊!!”
喊得楚寒脑瓜嗡嗡嗡。
连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医院走廊里大厅里人很多,同款尖叫鸡也很多。
然而医生和护士就很稀缺。
顾骄绕开人群,跑得气喘吁吁,还总被人群影响步伐。
唯一的?慰藉,就是楚寒很轻。
出乎意料的?轻。
抱在怀里时顾骄还有些吃惊,他明明是做好了一把抱不动多抱几次的准备。
好吧,也许是因为楚寒在他这?里地位重?于泰山,以至于体重?也受到波及。
实际上楚寒掂量着,要不是时机不合适,顾骄把他抱起来转个五六七八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这?让顾骄忍不住想,楚寒这?样清瘦清瘦的人,是怎么把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抱起来啊?还每次抱那么久。
天生神?力吗?
算了?,也来不及想东想西了?,他得先?把人送过去。
他们这段时间只去过一次急救室,再走一次,发现路途之?遥远,简直可以在线征求一匹白龙马。
顾骄抱着楚寒一路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在不知道第几次被人挡住去路时,楚寒终于轻轻碰了?碰顾骄的?肩。
楚寒低声说:“娇娇,算了?吧,放我下来吧。”
顾骄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哭,顾骄觉得自己是很坚强的。
甚至可以说是威猛的?。
可他好像还是,坚强不起来,威猛不起来。
他不是什么?猛男,只是个懦弱无能的小傻瓜而已。
顾骄傻瓜落泪,“嘤”地一声就哭出来,“你不要放弃…嘤嘤嘤,阿寒你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放弃嘤嘤嘤嘤嘤…”
楚寒:“…”
顾骄脚步不停,他两只手都紧紧揽着楚寒,所以也没法擦脸,只能不停地眨眼睛,意图把眼泪眨掉。
掉落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楚寒脸上,温热湿润。
顾骄哽咽不止:“你别死,我不准你死嘤嘤嘤嘤嘤…”
楚寒:“…我…”
顾骄呜呜咽咽,“阿寒你别说话!你留点力气,你不会有事的?,你要是真的?死了,我给你殉情,我给你守寡…我给你守寡一辈子嘤嘤嘤。”
楚寒:“…”
楚寒被他颠三倒四的?话说得想笑,又有些心疼。
瞧把孩子吓得。
但顾骄肯定是殉情不成也守寡不成的?了?,就一把短短的水果刀,真的?要不了?他的?命。
楚寒伸手拂过顾骄的?脸颊,解释:“我没有要死…不是,我是说,我完全可以自己走。”
顾骄的?伤也没好全…他俩谁感觉更疼,还不一定呢。
可顾骄怎么可能让他自己走?
是个人,都不可能让一个身上戳着把刀的?人自己走!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看着满厅到处乱窜的?人,再看着楚寒愈发苍白的脸,顾骄终于爆发了?。
他把楚寒往怀里塞了?塞,气吞山河:“快让开!我老婆要生了?!!快让开!!!”
楚寒:“…”
顾骄声彻云霄:“医生!医生快救命啊!我老婆要生了?!救救我老婆!救救我孩子!!”
楚寒:“…这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看着不知从哪里迅速推出来的病床推架,楚寒服了?。
——
直到看着楚寒苍白的脸消失在门后,手术上的?红灯亮起来时,顾骄才手软脚软地坐下来。
他迷迷瞪瞪地盯着自己掌心斑驳的血痕,心想,是时候把郁嘉时套麻袋打一顿再扔到非洲去挖煤了。
不行,打一顿不够。
要打许多顿,每天都打四顿,比吃饭还多一顿那种。
要只给活干,不让洗澡,还要郁嘉时也疼。
…楚寒得多疼啊,那么那么锋利的刀子。
顾骄想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他知道疼起来是多难受。
楚寒脸色就跟透明的一样,吹一下就要散了。
他恨不得替楚寒疼。
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捅他呢,明明是他拒绝了?郁嘉时还不给他发好人卡啊。
为什么?呢?
郁嘉时是不是脑子不好啊…好吧,郁嘉时脑子确实不好。
顾骄猛然想起,郁嘉时在挣扎着爬起来前,似乎大声地喊了?句什么?。
他当时根本来不及仔细听,也不想听。
然后耳边有谁在说话,和之?前的?声音慢慢重叠。
郁嘉时说,“你把我姐姐害死了?,你就该赔给我,这?是你欠我的?。”
顾骄:“…”
这?人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冤魂不散啊!
顾骄恶狠狠地瞪着郁嘉时,他努力地压抑着把郁嘉时狠狠打一顿的洪荒之?力!
可他真的?就要控制不住了!
郁嘉时真的?太欠揍了?!
顾骄就没见过,一个这么?狼狈还能欠揍的?人!
郁嘉时今天穿得也挺青春甜美的,但顶着张苦大仇深伤痕累累的?脸就有点不伦不类,他瘦得活像吸了毒,身上有明显的鞋印,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弧度软软地垂在身侧。
他似疑惑似不解,问:“顾骄,你把我姐姐忘记了吗?”
你姐姐是谁?
顾骄也很疑惑不解啊,可他的?嘴巴都张开了?,话却说不出口。
视线又空落落地落在掌心粘稠的?血迹上,血液因为氧化的?缘故,已经不那么红了。
反而呈现出某种黑色。
像掺了黑墨水的?红墨水。
像破碎了?风干了?的?红梅花瓣。
粘稠中带着坚硬碎屑的?触感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陌生在于时隔经年。
熟悉在于,那是种藏在身体深处的?战栗,好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掌心里都是这样一种触感。
很多事情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就算他不记得了?,总有些什么?替他记得。
而在某个时刻,总有些东西充当了?开关的角色,或温度,或触感,或别的乱七八糟的?。
终究,还是会拉起命运在多年前埋下的?伏线。
郁嘉时游魂似的看着顾骄,呓语般地重复,“顾骄,你应该跟我在一起的,我姐姐…你应该替她保护我的?,你应该是我的?。”
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怨恨,痛苦,他像站在深渊里,妄图摘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顾骄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才是真正的郁嘉时。
初见时欢脱的美少年,笑着在他寝室里一坐就是一个晚间的少年,难过地说着抱歉我们当朋友的?少年,都是假的?。
不过是想要接近他罢了。
而他的?姐姐…顾骄怔怔地看着他,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模糊身影,终于清晰起来,那个穿着它的?姑娘,转过了?身。
是郁袖。
少女亭亭玉立,她是那样年轻好看,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到她未来会是多么?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走在夏天的树荫下,走在路的?前面,阳光落在她身上,颜色不比裙摆炽热。
郁袖转过身,笑起来。
郁袖的?眉眼弯弯,连明媚的?日光都要逊色三分?,她带着那样的笑,看着顾骄,“娇娇,今天天气很好啊。”
“我都不怕晒黑,你怕什么?啊?”
“你知道吗,海子有一首诗,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太阳说:臭小子,我看你一眼,你敢看回来吗?”
…
站着的?少女突然靠在他的?怀里,头发散乱湿润,脸颊脏污,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她问:“娇娇,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你会忘了?我吗?你已经忘了?我吗?”
不论是说什么?话,她总是很温柔。
一点质问的意思都没有。
可顾骄却觉得,她应该骂他的?。
他捂着耳朵,指尖用力地掐进皮肤里。
他喃喃出声,“我不是故意的,阿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忘记郁袖呢。”
是啊,他怎么会忘记郁袖呢。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顾骄像在问郁嘉时,又想在问自己,“怎么可以忘记呢,怎么会忘记呢…阿袖。”
作者有话要说:楚寒:我在里面生孩子(bushi),你在外面??
感谢金主大大昭和的一枚地雷~
啵唧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