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莺莺面前,刘嬷嬷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刚才试探的那一番话没能得到回应,刘嬷嬷就晓得崔莺莺的想法,所以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屋子,她这一走,水莲就忍不住向崔莺莺说了几句,她皱着眉心,瘪着嘴,看样子对刘嬷嬷没甚好感,崔莺莺乐得听她向刘嬷嬷挑刺儿。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丫头对人如此嫌弃的,她是不是欺负过你?”崔莺莺捧着茶杯子,与水莲询问着她。
水莲犹犹豫豫,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诉说的表情。
崔莺莺心领神会,反问道:“该不会是和我有关系吧?”
水莲点点头,说道:“奴婢之前也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提嘴,主要是怕少夫人伤心,但奴婢没想到刘嬷嬷脸皮竟然这么厚,装的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崔莺莺感兴趣了,她笑问道:“那你这次快说说,她到底怎么招惹我了。”
“公子身边的紫苏是刘嬷嬷的干女儿,为了这个干女儿她可是煞费苦心,奴婢有一次去后厨那里端菜,就听见她们两个碎嘴,真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会在背地里说人。”
崔莺莺恍然大悟,她心里淌过一阵暖流,“我想起来了,有次你红着眼回来,我问你你也不说,就低着头擦眼泪。”
水莲害羞地抓抓脸,“奴婢没吵赢她们,所以没好意思讲出来。”
崔莺莺还是蛮庆幸在楚家能有这么个贴心的丫鬟,崔莺莺弯起眸子,道:“傻丫头,这事儿我心里清楚,刘嬷嬷那老货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娘身边有几个心腹嬷嬷,派谁来都行,为何她一个对我心里不满意的人会来我这院子呢?估摸着是想做些事情,你这今儿个帮我盯着她,倒要看看她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水莲当即严肃地点头,说道:“少夫人请放心!”
崔莺莺笑着安慰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你别太紧张了。”
“嘿嘿。”
崔莺莺看着水莲,心里却想着崔家的那两个丫鬟,相对于被旁人安排丫鬟,崔莺莺更愿意把之前的秋白和意雪留下,等下次回崔家了,就把她们两个带回来。
“少夫人,前院来人,说是李姑娘她们到了。”
她们?崔莺莺起了身,该不会桃杏两个一起来了吧。
崔莺莺照了照镜子,没有白费自己这段日子的滋养,整个人面色红润,不见之前的丝毫病容。“水莲,陪我去见见李姑娘。”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除了李杏儿,还有李桃聘。崔莺莺一看见她,就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属实虚伪,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崔莺莺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楚少夫人,几日未见,愈发美丽动人了呀。”
李杏儿抿抿嘴角,眉心的那颗痣令她清雅,李杏儿对崔莺莺歉意一笑,她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前来,谁知道李桃聘缠了上来,她就算想拒绝也不行,这次自己没有对崔莺莺知会一声就带了她,也不晓得会不会惹得她生气。
崔莺莺目光和李杏儿对视着,浅浅一笑,左眼角的泪痣添姿加艳,李杏儿忽地就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
李桃聘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眉眼交流,走到崔莺莺身边,想要拐着她的手臂,但崔莺莺抬手撩发,正巧避开,“咱们回院子里闲聊吧,娘早知你们要来,便让后厨做了不少拿手的糕点,待会儿可要尝一尝呢。”
“咦?楚夫人可真是贴心,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是位好婆母呢,和安伯母一样呢。”她说的安伯母自然是文宣侯夫人。
崔莺莺眼底笑意更浓,恶心谁呢?
李杏儿开口道:“崔姐姐这院子的布置的和侯府的差不多呢。”她故意不和李桃聘喊一样的称呼,便喊了”崔姐姐“。
崔莺莺一愣,经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前几日让下人收拾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想起来侯府的布置,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李桃聘听到这话时,忍不住就撇撇小嘴,但她面颊白嫩眉眼娇俏,做出这动作来不会让人觉得不喜,“杏儿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楚少夫人对待院子可挑着呢,当初侯府的那院子还是卫宴哥哥给她跑前跑后的布置呢。”
随着她的话,崔莺莺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几幅画面,有自己的笑脸也有卫宴的笑容,就连自己闺房的那梳妆台好像都是卫宴让人去订做的。
崔莺莺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觉得诡异极了,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画面?
“崔姐姐?”
崔莺莺拧起眉心,回了神,“并不是我挑剔,当初那院子本就是长久无人所住,所以有些物件都老了,裂了缝,二表哥与三郎那时无事,便帮我安排了事宜,我倒落了个空闲。”她这番话算是在解释,可李桃聘压根儿就不信,但瞧着崔莺莺神情淡然,她也不愿讨嫌,就笑着夸了几句卫宴。
李杏儿没忍住就呛了李桃聘,瞧着是个高雅温柔的模样,但脾气可不是如此。
“行了吧,知道你和卫三郎关系甚好,夸一句就算了,你一直夸,算是个什么意思?”
李桃聘瞪圆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会被李杏儿责骂,她瞬间红了眼,垂下了头,说道:“卫宴哥哥,本来就很好嘛。”
崔莺莺扶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迷妹吗?
李杏儿咬了咬唇,每次自己说些正常的话,李桃聘就一副要哭不哭可怜巴巴的表情,李杏儿好似一拳打在棉花呢,有气也使不出来。
“水莲,去把新出炉的糕点拿来给两位尝尝。”崔莺莺可没心思去给她们两个人解围,她自己还是满脑子浆糊呢。
李桃聘见状,怨恨的磨了磨牙齿,自己都快要哭了,她难道没看见吗?作为主家不应该安慰安慰自己吗?为什么崔莺莺总是这么自私!
李杏儿目光一闪,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还好崔姐姐不像家里人。
大概是为了回呛李杏儿,她又故意讲了许多关于文宣侯府的事情,不仅仅只有卫宴,着实把李杏儿给气得心里很是憋屈。
不过这次崔莺莺并没有因为李桃聘的话再想起什么,就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吃着酥脆的糕点,托着腮,倒有几分慵懒。
崔莺莺在这时却留意到了一点,那就是李桃聘很喜欢这碟红豆酥,不像李杏儿似的几个糕点来回尝试着品味。
用吃的堵住她们的嘴巴,可算是获得了一份宁静...
“对了楚少夫人,再过几日就是百宝阁的拍卖场会了,你要一同去看看热闹吗?卫宴哥哥有人脉,能帮我搞来前排位置呢。”
崔莺莺摇摇头,“不了,再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生辰,我得回去一趟。”
李桃聘眼睛一亮,她不在长安可真是个好消息。
“伯母生辰?”
崔莺莺笑了笑:“对的呢。”
这时,水莲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附耳在崔莺莺的耳边说了些悄悄话,崔莺莺黛眉轻扬,“嗯”了一声。
刘嬷嬷这时候不老实的在院子里待着,跑去找紫苏做什么?
原来紫苏早就对章嘉尔不满,因为她对楚子舟的叮嘱,现在紫苏都没办法近身伺候他,所以紫苏就想让干娘刘嬷嬷给她想个法子,杀杀她的威风。
刘嬷嬷倒是有个主意,她不想让楚子舟独宠章嘉尔,这样一来紫苏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她就打算去楚夫人耳边吹吹风,告诉她如果楚子舟能回院子和崔莺莺同住的话,兴许病能好的更快。刘嬷嬷她敢打包票。楚夫人和楚子舟是绝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到那时,就算章嘉尔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无济于事。
不过在这之前,紫苏得来到崔莺莺身边当丫鬟。只要紫苏表表忠心,会帮着崔莺莺固宠,毕竟紫苏留在楚子舟身边多年,也是有几分脸面的,没有哪个女子不渴望得到郎君的宠爱,所以刘嬷嬷笃定崔莺莺是不舍得拒绝紫苏的这个诱/惑。
如果紫苏一直待在楚子舟那里,他为了章嘉尔肯定不会把紫苏给收下的。
刘嬷嬷她煞费苦心,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没想到出师不利,直接被崔莺莺给堵了死路。
人家压根不愿意收下丫鬟,刘嬷嬷被她甩了脸,也是心情极其不爽,她可是楚夫人身边的心腹,一个不得宠的少夫人竟然得罪她,真是不长眼,活该她坐冷院。
崔莺莺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自然不晓得刘嬷嬷心里的主意,所以当她得知此事后,恨不得直接撕烂刘妈妈的那张烂嘴。
当夜,崔莺莺做了一个梦,她第一次梦见了卫宴,他眼神缱绻柔情,双手托着一支玉簪,在得到崔莺莺的一个允许的瞥目时,他喜上眉梢,小心翼翼的将玉簪戴了上去,乌压压的黑发与白皙温润的玉簪,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崔莺莺也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发烫和颤抖,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卫宴的脸说道:“三郎,你面色羞红的模样,真是秀色可餐。”
突然,画面一转,卫宴红着一双好似滴血的眼眸,她控诉道:“崔莺莺,你真是好狠的心!”
崔莺莺额发浸着汗水,呢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心口痛的厉害,正因为如此,终于从梦里挣脱,彻底醒了过来。
娘啊,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渣女。
——
“夫人,将军夫人的外戚捎带来一些特产,所以将军府的人也送来了一些。”
文宣侯夫人嗔怪道:“柔心还是这般体贴,这东西不在于精不精贵,得看心意呢。”
曹嬷嬷也颇为赞同,不过她又问道:“里面有份腊肉,二公子最爱吃,老奴要不要叮嘱后厨的人先做一份?”
提起这个儿子,文宣侯夫人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浑小子就爱吃荤,打小就不爱素。得亏出生在权贵之家,要不然他可怎么办哟。”
“对了,吩咐后厨给大郎炖上养品,昨儿侯爷的属下献上来的,这忙得倒把正事给忘了。”
曹嬷嬷笑着应着,这前面两个儿子都说过了,就剩下了这卫宴,曹嬷嬷好奇文宣侯夫人会说什么,毕竟她的这位夫人一向会装着面上的柔善。
“至于三郎,他打小就好养活,今儿他也从国子监回来了,他不是喜辣?让后厨做道辣子□□。”
门外走廊上,卫宴停下了敲门的手,他垂眸一笑,还好自己从来都不期望什么。
从前,第一个知道自己不吃辣的人,便是莺姐姐,如今,她...反倒将自己给忘了。
“三郎?怎么不进去?”
卫宴抬头,道:“大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先回一趟院子。”
卫榷不疑有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当卫宴走远时,还隐约听到了侯夫人的责怪声,不用想就知道在怪他为什么来了又走。
卫宴嗤笑不已,再等等,自己就可以搬离侯府,彻底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