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傅聿宴的眼睛里总算是恢复了点光亮。
脱掉身上的手术服,苏一一走过去,低声冲他吼:“你过来!”
两人走到安静的拐角处,扯住傅聿宴的领子,苏一一将人抵在墙上,怒吼:“你脑子是废了?!什么事都敢做?!”
“对不起。”沉默半秒,傅聿宴说。
没想到从这人嘴里听见这句话,苏一一的火气忽的就散了,气笑道:“傅聿宴,你不应该跟我道歉。”
傅聿宴和明阮是夫妻,若是今天真的给明阮输了血,他和明阮若是日后要宝宝,有极大的可能会患上什么病症。
遗传这种诡异的东西,有些时候真的说不准。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今天冲进去究竟在想点什么!”
“若是我没发现,你让小深以后怎么办?”
“你觉得,嫂子之后要是知道这个事情,能原谅你?”
“傅聿宴,你看上去也不是个傻子!”
气的原地转了几圈,苏一一愤愤的骂着。
“我……当时,只想她回来。”傅聿宴靠着墙壁缓缓蹲下,声音带着颤抖。
“你!……”
说了一个字,满肚子骂人话终究被苏一一咽了回去。
平心而论,若是自己和傅聿宴易地而处,恐怕比他还不冷静。
这件事在情理之中,能够理解。
但真的……太……
没忍住,苏一一连骂了一串脏话。
骂够了,沉默下来,苏一一缓缓神:“你冷静冷静,我去看看。”
走到重症病房外,只有言述在门口守着,另外一个不见踪影。
“那个女生呢?”苏一一拍拍言述肩膀,问。
“说是打电话去了。”言述疲惫的说着。
医院走廊深处,电梯间里,秦桑和易南北面对面站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冷冷的。
“易南北,你还真行。”秦桑冷笑着说。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易南北同样冷着一双眼睛看着秦桑,语调没什么波动。
“嗤,这个时候还装?”秦桑扯过包,从里面抽出一沓资料甩在易南北脸上。
A4纸过于锋利,边缘划破了易南北侧脸。
偏那人无知无觉,拎起一张纸捏在手里看了看。
直到……他看到一行字:江北易家。
平静无波的眼睛瞬间万里冰封。
与此同时,陈夜纹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向重症病房走过去。
傅聿宴调整好情绪,还是那个淡淡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惜,灯光微晃时照亮的泪痕出卖了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
先递过去一张湿巾,陈夜纹接着递给傅聿宴一沓资料。
处理好脸上的污迹,傅聿宴打开手中资料。
不算很多,但是出现了一个让他极为不爽的势力——江北易家。
更详细的资料还没有调查出来,上面只显示云逸这次的行动有江北易家插手。
忽的,傅聿宴想到一个名字。
易南北。
“你去查查易南北跟这件事的关系。”傅聿宴淡淡的说。
陈夜纹离开,傅聿宴推开重症室的门走了进去。
明阮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皮肤透明的没有丝毫血色。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纵使昏迷,眉头也紧紧皱着,就像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傅聿宴偏头看着她,闭着眼睛的时候倒是少了许多攻击力,艳丽的五官显得愈发清冷起来。
比平时乖了很多。
想到这里,傅聿宴露出个无奈的笑来,他宁愿她现在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指着他鼻子骂都可以。
抓住明阮的手,傅聿宴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言述在门口守着,没有走远,看着傅聿宴的背影却皱起了眉头。
阿阮自从跟这个人在一起之后,好像一直在受伤……
这都第几次了……
言述漫无目的的想着。
电梯间里,易南北抓着文件的手指疯狂颤抖着,关节泛着可怕的青白色。
愤怒顺着天灵盖直直往外冒,岩浆沸腾然后渐冷,归于九幽。
空气冷下来,易南北冷冷的解释:“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要是跟你有关,我们也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秦桑往前一步盯着易南北眼睛,冷冷的说:“易先生,你最好处理好身边乱七八糟的人。”
“我说过,阿阮是底线,你要是越过这个底线……”缓缓靠近易南北耳边,秦桑用气音吐出几个字:“我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说完,不理会易南北,秦桑径直离开。
门口,言述蹲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的开口:“秦桑,你说阿阮……”
“把你那狗屎想法给我收起来,她一定会没事的。”
秦桑冷冷的说着。
两人靠着病房门守到后半夜,知道苏一一说明阮彻底脱离危险期之后,他们才离开。
明阮陷入沉沉梦魇,她感觉自己在海上漂浮着,左耳充斥着叫骂声还有摔打的声音,右耳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响个不停。
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缓缓流进自己身体里,而她像是缺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那里面的能量。
冷热交替冲击着神经,很久很久,耳边忽的安静下来。
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自己,满是疼惜还有痛苦……恍惚间,她在那双眼睛的眼角看到了一点晶莹。
大概是……眼泪?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明阮想不明白,但是她有点心疼。
那双眼睛缓缓靠近,明阮感觉额头上落下一阵柔软的触感,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病房中空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想要动一动双手,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个木乃伊。
脸上还带着厚重的呼吸机。
一旁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着,也许睡了太久,明阮总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 有很多细节都记得不太清楚。
只记得那通堪称救命的电话,还有一道逆光走过来的身影。
只可惜,不论明阮怎么想,都记不起来那人的脸庞。
厚重的呼吸机压在脸上,明阮有些不舒服,奈何她动不了,只能弱弱的发出一道细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