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逼宫夺权,陌染全都知情。有皇位拴住她也好,至少她再也不会想着逃跑。
她想省去订婚仪式,他潜入东宫,拿玉佩造假的事威胁她:“我当太子,你当太子妃,如此也甚合我心意。”
其实他知道,真玉佩被桃夭摔了个粉碎,桃夭此刻有恃无恐。
但他就想看她眸子里因他充满各种色彩的模样,是爱也好,是恼也好,总归不要平淡如水,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桃夭微服出巡,实则出兵讨伐大梁,他也知道。只盼开春之后她能乖乖回来同他大婚。
整座都城都被陌染种满了蔷薇,只求大婚当天,能够博她一笑。
桃夭得胜归来,却因中毒面色枯槁:“趁现在男未嫁女未婚,明日朕便下诏解除婚约。”
见她如此轻贱自己,陌染怒悔交织,惩罚似的将她压在横榻之上放肆深吻。
本因怕她逃走才留下的后手,如今她却被毒素折磨至此。
“我有解药,与我大婚吧妖儿。”那个掺杂着血腥气的吻,搅得他的心口闷闷地疼。
当晚庆功宴,她宛如置身事外的看客,随时都会原地消失一样。
晚宴刚刚过半,梁素儿俯身凑到他耳边说,大婚当天有些东西需要他确认。他并未多想,抽身离席。
等与属下确认好细节,原路返回时却碰见了月光下仿佛随时羽化归去的桃夭。
“妖儿,不要离开我,”为何他会如此不安?明明她就在他面前,却隐隐感觉随时都会消失。
更令他不安的是,桃夭并未作出答复,只牵着他的手返回宫宴。
他不知道,唯一的解药被桃夭喂给了南牧尘;更不知道,她本就打着要在他心口划一刀的算盘,等待时机给他致命一爪。
“妖儿,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对吧?”婚轿上,他反复同她确认,捏着她的手生怕松手她就会消失。
一身嫁衣的她美如云霞,她仰头浅笑:“是火烧云诶。”
“妖儿,莫误了吉时,”他怕,就好像这云是来带走她的,她的笑容太过轻松,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回光返照。
也许是仪式服太沉,妖儿大病初愈,自然身子容易困乏。他安慰自己。
身旁的呼吸越来越浅。
不可能的,妖儿服下解药,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他跟妖儿会育有一双儿女,皇子像他,皇女像她。
男孩叫陌慕瑫,女孩叫陌慕瑶。
姓南也可。
一人唤作南慕瑫,一人唤作南慕瑶。
“朕南桃夭愿以醒月起誓,愿与陌染永结同……噗……”桃夭未尽的誓言都化作鲜血喷涌而出。
几滴不知是凉是热的血沫飞溅至陌染脸上。
怎么可能?
解药呢?
陌染抱着染血的她,浑身僵硬,明明是初夏,他却觉得身体冰凉。
一时竟不知血液嫁衣谁红得更加妖冶。
“不,妖儿,你又骗我……”声音如鲠在喉,他被她唇角炙热的殷红色灼得心肠寸断。
明明他们在成亲呀,为什么……
妖儿,是在报复么?
脖间传来微痒的划动感,她说过终有一天她要抹了他的脖子。
如果能够以命换命,他愿意……
陌染抓着她的手止不住地亲吻她的身体,求你了桃夭,不要这样。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她一剑封喉。
她吐着鲜血轻声道:“呐,阿染……你眉间也有我的心头血了……还给你……”
最后三个字被她尽数吞进喉咙里。
陌染呆滞,伽兰的心头血溅在神女的眉间上成了一颗朱砂痣;妖儿什么意思?还他什么?
“不要你还我,妖儿!”他抱着红装女帝厉声哀嚎,宛如濒死的困兽。
花冠滑落,沿着长阶往下滚至地底。
红绸三尺,却像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迹。
火烧长天,本以为是上天也在讴歌他俩纠缠几世的爱恋,原来是她狠心要在他心尖剜下一块。
桃夭,你好狠的心。
百官慌作一团,他抱着她的尸身亲身感受着她的身体从温热变冰凉。
“王后……陛下殁了,您……”
陌染回神,从袖里取出匕首,俯身凑到桃夭耳边轻声唤道:“妖儿,这心头血我不认。”既然你逃了,哪怕是阴曹地府我也追过去。
“王后,不要!”
妖儿要走,他早有预感,这匕首本是为了永远将她留下准备的,眼下……
呵。陌染绝美低笑。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阴曹地府太凉,我来替你暖被……
(醒月神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