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立刻就去了药房，他将之前的药方稍微改了一些，然后加上了自己的血作为药引子，准备将这药晚上拿去试试。
毕竟如今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谢姝能不能活下来都是天意了，如果这药有用的话，那就不必害死那么多人了。
相信谢姝也不愿意以害人为代价活着吧。
——
夜里傅笙迫不及待的就带着药到了公主府，公主府的灯几乎都熄了，傅笙手上拿着小瓷瓶，里面装着今天下午给谢姝制的药，他捏紧了小瓶子，他不知道这药有没有用，所以他将这药方改的更加温和了些，如果没用对她的身子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双欢今天没有当值，当值的是流珠，流珠之前接到消息知道他今天晚上会来的早一些，所以早早的就离开了门口，将这里的空间留出来给谢姝和傅笙两人。
“吱呀——”推门而入，房间里漆黑一片，可是却暖融融的，并不冷。
“我以为你当真再也不见我了。”谢姝的声音从软榻的方向传来，气息微弱，不像习武之人那般故意隐藏气息，只不过是因为她身子不好罢了。
“……”傅笙一时间愣在原地，突然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呼……”谢姝取出火折子，将身边一盏油灯点亮。
“我当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了。”谢姝的语气有些委屈，也有些失落。
“……”傅笙还是不说话，他下意识的将拿着药的手藏在身后。
“你拿来便是想给我吃下的，藏在身后算什么？”谢姝笑了笑，脸色虚弱的让人心疼。
“你拿来的，纵然是穿肠毒药，我也吃得。”谢姝笑容清冽，艰难起身，想要走到他身边，奈何只走了两三步谢姝就没了力气，整个人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
“小心。”傅笙终于好像回过神儿来了。
“原来你还关心我……”傅笙将谢姝抱起来重新放在软榻上，他坐在软榻上，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我就知道，我的笙笙从来舍不得对我不好……”谢姝现在连笑都觉得搁外费力。
“舍不得。”如何舍得？
“我知道我的笙笙从来都是口是心非，我知道你之前不见我是因为受伤了吧，你怕我担心，可是正因为你不见我，我才，才更担心。”
谢姝皱眉，她想咳嗽，可是被她强行忍住了。
“这药里面加了东西的吧。”谢姝从他身后将另一只手拖出来，拿过他手上的小瓶子，拔开瓶塞放在鼻息下轻轻嗅了一下，她问他。
“……我的血。”默了默，知道瞒不过她，最后也只能实话实说。
谢姝将瓶塞盖回去，手里捏着小瓶子，躺在他怀里，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我从来以为我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人，我保护谢宁，让阿宁免受折磨，护着他长大，护着他成了一国之君，我以为我就这样护着他一辈子，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原来我才是那个一直被保护的人。”谢姝笑了笑，听不出来什么感觉。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这两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儿，我啊，活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阿宁和符臣联手，不管他们做出多少荒唐事，惹出多少祸，终究他们都是为了我……”
谢姝看着傅笙，傅笙如何能够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不想死，可是我也不想以害人为代价过着。”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傅笙笑容温柔。
“天师门禁地有一样东西，大概是重塑九州志的关键……”谢姝皱眉，傅笙立刻就伸手给她顺了顺背，“上辈子我杀了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都是浑浊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嗯，我知道，因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我死后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我的灵魂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所以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没有走出来。”
傅笙谈及往事，他轻轻拥她入怀，抱着她的感觉真踏实。
“在我身边？灵魂？”谢姝哑然失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岂不是说后来我做的那些蠢事都被你尽收眼底了？”这个时候了谢姝一点儿都不紧张。
反而还有心情倜傥傅笙，“没想到啊。”谢姝颇为感慨。
“是啊，没想到。但是我却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因为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谢姝终于笑不出来了，这句话真的好真实，当年她和傅笙不就是情深不寿么？
如果不是爱的太深，反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话，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傅笙，更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从前我觉得这句话是真的，可是如今我却不这么认为了。”就在谢姝感慨万千的时候傅笙突然又说了一句话，让谢姝百思不得其解。
“情深不寿只不过是因为爱的太深却不够信任，慧极必伤，慧的大概只是知识，所以才会伤。”傅笙的话成功的逗笑了谢姝。
“你说我们一直这样多好的。”不去管这天下怎么样，不去理会世俗纷争。
可是这样的日子只能是奢望。
“答应我，不能让城外十万大军命丧黄泉，我不管那些人是谁的人，我也不管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我想要的是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谢姝看着傅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蝉鸣凄切，生命不过短短一个夏天，可是如果能用他们短暂的生命去拯救更多的人，我想这才是生命的真谛。呵，说这么多，大概我想说的也就只有一句话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唇上触感湿，热，清淡的山茶花香，夹带着丝丝缕缕的药香。
一吻罢，谢姝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了，“不许说那个字。”
“说不说有什么关系？真实越活越矫情了。”谢姝嗤笑。
“这药……”傅笙从谢姝手中拿过小瓶子，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给我的，是穿肠毒药我也吃。”谢姝对于傅笙的信任是经历了一辈子的生与死才建立起来的。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血的教训，大概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和他们还会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