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师兄,居然欺负我!”周自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手中的药材给蹂躏成稀巴烂了,嘴里仍旧没有想要停下来抱怨的意思。
等到回过神来时,看着手掌里沾满了药材的残渣,这下子方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师傅师娘回到老家过年去了, 离开之前交代他们将后院里新进的草药跟药材都规整好,而今自己居然将药材都给弄到稀巴烂,肯定是不能再用了,若是被师傅师娘知道了,可就糟糕了。
正抱着手里面的簸箩去找大师兄来补救的时候,一转身便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面的落寞的身影。
原来大师兄一直坐在自己身后面不远处,那自己方才骂他的话,不就全部都给听了去?
想到这里,周自瑶有些心虚着,站在原地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找大师兄帮忙。
不过,说实话,她所认识的大师兄,虽然说是儒雅的谦谦君子,平日里总是喜欢沉默寡言,安分守己地说着自己的事情,然而她却从未见到过如此落寞的大师兄。
女孩子的同理心总是要多一些,周自瑶心中原本的怒火被大师兄的落寞冲淡了不少,最后甚至完全被带走了,只留下一阵唏嘘。
纠结了一小会儿,周自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簸箕,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的人儿,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师兄在想什么呐?”一向古灵精怪的周自瑶难得的认真起来,惹来了大师兄的浅笑。
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世界里总是只有她自己呢,想不到居然也还会有安慰人的一天。
“没什么。”大师兄笑完,淡淡地回应着。
到底是年纪还小,对大人的心情总是带着七分猜测,却不晓得在大人的世界里,笑有时候并非是真的代表着开心,而哭也并非一定是难过。
对于一根筋的周自瑶来说,更加不明白大师兄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你明明就有事,休想骗过我的眼睛。”周自瑶开始使出自己惯用的伎俩——死缠烂打。
多么天真善良的小孩,大师兄望着周自瑶纯真无邪的那双眼睛,记忆里回荡起了苏芸的面容。
很多时候他在周自瑶的身上多多少少见到过苏芸的那份干净纯澈,她已经走了多少时间了?他的心里面默默计算着,一年,两年……
两年了。
不知不觉,那个曾经喜欢追在自己身后面跑着的小姑娘已经去世两年了,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从睡梦中醒来,懊悔自己为何不早点表明自己的心意,以至于在她走后的两年时光里,连入他的梦境来都不肯。
周自瑶叽叽喳喳地说这话,慢慢也注意到了大师兄定格在自己脸上的眼神,讳莫如深,宛如一片不见底的深海,把她的魂魄一点点地拆散,最后整个人都给卷入进去,一点骨头都不剩下。
散落在耳朵边上的碎发被吹到了跟前来,让她觉得有些瘙痒,可她整个魂魄都被眼前人给去牵引住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撩动耳边的碎发呢?
鬼使神差一般的,大师兄出手了,虽然上面还沾染了一点点血腥味,而他的细腻温柔让周自瑶心甘情愿地任由他摆弄。
“苏芸……”
当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大师兄口中走出来时,所有美好幻境在顷刻之间顿时灰飞烟灭。
苏芸,对于周自瑶来说,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她出现之前,苏芸是师傅师娘最为疼爱的弟子,或许也是大师兄最为喜爱的小师妹吧!
无数次周自瑶都在心里边感叹着,若是这个苏芸没有离开,恐怕药馆里也不会有她周自瑶的位置。
“大师兄,你在想苏芸姐吗?”周自瑶的梦境被大师兄无情地打破,不过她也不怨怪,反而还好奇地询问着。
被戳中心事的大师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天真地想要保护起自己的这个小秘密,不让任何人察觉到。
他发觉自己对苏芸的想念是日益深刻了起来,以至于在见到周自瑶的时候看到了苏芸的影子,在见到刚才那人的时候也见到了苏芸的影子。
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无穷无尽的思念给打败。
正当大师兄与周自瑶在院子里闲散地说这话,楚扬悄然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来到了大师兄身前。
“可否借一步说话?”楚扬注意到,当自己出现在这人面前时,他复杂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那个只对沈碧萱才会有的眼神。
大师兄还不知道楚扬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不过来者都是客,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简单给小师妹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楚扬来到了前厅。
而今药铺里面只有他与周自瑶两个人再次守着,由于他从小无父无母,抚养他长大的伯伯也在去年走了,无依无靠的他今年选择留在了药铺过年。
而周自瑶留下,纯粹就是任性。她是师傅师娘同乡一户人家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前来药馆学习也是家里人让的,足以想见周自瑶生活无忧。本应该与师傅师娘一块儿回家过年去周自瑶非得要留在药铺里面,说是要抓紧时间跟着大师兄多学一点东西。家里人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就任由她去了。
原本人流如织的前厅如今也是空荡荡的,大门紧闭得让外面的光线只能够从门缝里面放肆地钻进来,给原本应该是漆黑一片屋子里带来了丝丝光明。
“你与我夫人先前认识?”楚扬并未客气,两人站定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着。
大师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开口询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夫人是?”
楚扬的眼神往沈碧萱所在的房间那个方向飘去,随后解释着说道:“方才与你一同救人的女子,便是我的夫人。”
原来她已经有家室了。大师兄立刻明白了过来,不知道为何,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心里面忍不住感到一片唏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