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临邑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把玉佩当了,应该够负担你们三人的生活,如果……如果没有了我,大哥一家也不会继续跟你闹。”
沈锦忍不住翻白眼,常家已经过成了这样,这个男人还想着跟自己离婚?
她真的怀疑自己走了,常临邑会被那一家人拆骨剥皮吃干抹净。她可是收了现代教育的五好青年,怎么能在别人困难的时候弃而远之?
沈锦撇嘴巴,酝酿泪水,“整个沈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你了,你现在要跟我和离,你让我一个弱女子怎么生活?”
常临邑蹙眉思索,他只想着让沈锦离开常家这个是非之地,却忘记了沈锦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年纪轻轻的就和离,还到这幼小的弟弟妹妹又当何去何从?
如果他的腿没有受伤的话……
常临邑眼里滑过黯然,他时常不敢让自己去细想这件事,因为害怕自己会心生怨怼,这样的生活如果他的心里生了执念是过不下去的。
沈锦客气的把玉佩放进自己怀里,她以常临邑的媳妇自居,是以玉佩她也是收得的。免得以后这男人起了异心,用这玉佩去换个暖脚的丫鬟回来。所有影响家庭和谐的一切因素都要从根源上杜绝。
“行了,和离是不可能的,跟你和离了我去哪再找个小霖和朵儿都喜欢的姐夫?”
沈锦霸气侧漏的放了狠话,转身出了房间。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盆热水。
常临邑微微转动轮椅,给沈锦留出空间。
然而沈锦把水放在了常临邑的身下,她一双手穿过常临邑的腋下,一使劲儿带着常临邑脱离了轮椅,坐在床边。
常临邑惊愕的看着她,“你……”
沈锦蹲下身,帮常临邑把脚上的鞋子脱下,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奶奶一直跟我说,夫妻间最本质的关系就是相互依存,互相照拂。”
常临邑眼睑低垂,眸中光华被尽数掩盖,指尖颤抖抚上自己的腿。
沈锦一言不语,径直把常临邑的脚放在盆中。
她发现常临邑的脚跟他身上的皮肤一样,细腻白皙,脚趾更是晶莹剔透。
但是这样跟正常人一样的脚,却是常临邑坐轮椅的罪魁祸首,常临邑的脚跟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伤及脚筋,让他不能站立。
她撩拨起一捧清水淋在常临邑的脚上,一丝不苟的为他洗脚。
她纤白的手指放入水中时,碧翠的戒指将清澈的水映得似乎有了几分绿意。
沈锦撩起水,带着盈盈波纹的水便融合清水洒在常临邑的脚上,暖融融的。
常临邑垂眸,正好看到沈锦柔软的发,笔挺小巧的鼻梁,泛着红润的皮肤,眸子不经意间化成春水,点点亮光在那个时常清冷的眸子染起。
唇角微微带起笑意,只是看到自己的双腿后,那些亮光悄然湮灭,像是被蒙上一层大雾,唇角的笑也逐渐被牵扯成一个悲伤的弧度。
沈锦根本没有发现常临邑的变化,她帮常临邑洗完脚以后,端着木盆出去,自己在外面简单清洗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常临邑已经躺下,她倒是也不拘泥,一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然后抬手罩住了油灯。
沈锦心里一直盘算的就是帮家里改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挣些钱帮常临邑治腿伤,她想送朵儿和沈霖去私塾读书。
她还想吃喝不愁,悠然的过日子。
这样看来她生活实在是太充实了,然而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篱笆院里的空地先种上菜籽,趁着春天还能吃上一茬菜。
不知何时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常临邑已经窸窸窣窣的在穿衣服。
常临邑看了一眼她,斟酌片刻后开口说道:“你可以再睡会儿,我今天要给孩子们讲新课,需要先去书院做些准备。”
沈锦打着哈欠点头,然后叫住正在穿衣的常临邑,“你等等。”
常临邑疑惑看向她。
她从柜子里翻出昨天在集市上买来的上杉,浅青的颜色,散发着微微的朝气。
递给常临邑,“我昨天给你买的,你今天穿这件,你身上这件我帮你洗洗。”
常临邑有些惊讶,“你哪里来的银钱?”
“卖鱼卖鸡换的,卖了三两半呢,我全置办上东西了。”沈锦不在意的回道,“不过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寻常的鸡鱼满打满算也只能卖一两半。”
“买你东西的人可说了什么吗?”
沈锦皱眉想了想道:“他说我抓的是翠羽鸡,还有黑头鱼,好像比较少见的样子。”
“翠羽鸡?”常临邑沉吟,“原来那就是翠羽鸡。”
沈锦不解,“怎么了?很难见吗?”
“翠羽鸡喜欢生活在深山中,与普通野鸡不同,最直观的的特点就是羽翅上有两根鲜艳的翠色羽毛,比普通的野鸡飞的更高,也更持久,肉味更鲜美。”
常临邑又解释道:“黑头是季节性鱼类,它原本是生活在南方,每到春暖花开会游到北方捕食产卵,这两种都是极难寻到的。我竟没有看出来,正应了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沈锦揉着脑袋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总而言之就是那样的鱼和那样的鸡比较值钱的意思。下次可以再去碰碰运气。
常临邑穿上浅青的衣衫,坐上轮椅就要出门。
沈锦拿出两块糕点用布包裹了,让常临邑带上。
她看着常临邑远行的背影,浅青的颜色终于衬得他有了一丝的鲜活气儿。
看天色两个小家伙儿也差不多要醒了,她到灶房里开始准备早饭。
沈朵醒来以后先去看了看自己头天包裹起来的冰糖葫芦,馋的直咽口水,却没拿下来吃。
她要拿去给她的小伙伴虎妞尝尝,俩人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沈朵匆匆扒了饭,拿着两块糕点还有半根糖葫芦风风火火的跑走了,走时还不忘带着挖野菜的工具。
沈锦笑着摇头,这个时候是孩子最快乐的时候。
她转眼看向小萝卜头沈霖,两人四目相对,沈霖黑宝石一样的瞳仁扑闪扑闪,然后淡漠的转头,磨蹭到小黑的旁边,跟小黑大眼瞪小眼。
沈锦无奈笑了笑,她拾起墙边的锄头,开始在院子篱笆圈着的那一块空地,锄起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