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朵被赵氏揪住头发,以为下一秒准有一个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紧闭着眼睛不敢看。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是赵氏还松开了鸟爪一般揪住她头发的手。
回头望去,就见自己一向好说话的姐姐,正狠狠揪住赵氏的头发,直把赵氏的头上的银饰都揪了下来,那脸上的神情竟然比赵氏还要凶狠几分,比赵氏小了一圈的身体,硬是把赵氏压在身下。
沈朵呆愣的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擦自己身上的灰尘。
沈锦脸上被挠的火辣辣的疼,但是狠狠揪住赵氏的头发的手也不能松,一时之间被赵氏占了便宜。她本一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偏偏这赵氏势要绝了他们家的生路,一而再再而三!
“好你个赵氏,今天我非把你打服了,我看你还敢不敢来找事!朵儿给我放小黑!”沈锦嘴里骂道。
沈锦欲哭无泪,她这环视了一周,旁边围观的人是多,但是没有一个是想上前拉架的,家里的更是没有一个能帮她的打架的,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小黑了……
沈朵骨子里是个也是个虎的,果真解了小黑脖颈上的绳,一声令下,“小黑给我咬那个婆子!”
沈父生前是个猎户,小黑是被按照猎犬训练过的,最是懂人言,顿时龇出白森森的犬牙,朝着赵氏一阵狂吠。咬住赵氏身上一截棉衣,把赵氏拖了老远。
赵氏看着小黑白森森的牙齿与黑黝黝的眼睛,心肝脾肺顿时全都像移了位一般,手脚哆嗦个不停,嘴里还不停的哭嚎。
常临邑蹙眉,终究是轻唤了一声,“小黑,松口。”
小黑看看自家男主人,又瞅了瞅自己家女主人,歪着脑袋考虑一下毅然选择听男主人的,摇着尾巴送了口,磨蹭到常临邑的身边,用他乌黑的狗头,蹭了蹭常临邑的长衫。
沈锦摸着自己脸上被挠出的浅浅血痕,心中恨意未消,“松什么口,给我继续咬,必须要给我报仇!”
小黑抬起尾巴轻摇两下,把它乌黑的狗头扭到一边,装作没有听见。
常临邑转动轮椅,上前一步,对地上狼狈的赵氏伸出手,“大嫂。”
赵氏愤恨的甩开常临邑的手,嘴里骂道:“忘恩负义的杂种,老爷子当年收养你就是瞎了眼了,你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现在就不管你大哥大嫂的死活了!”
赵氏在沈家村凶名远播,起初围观的几个妇人都不敢说话,但是她这句话骂的极重,有一个身穿灰衣的农妇看不下去,出言道:“赵氏,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临邑这孩子就算是被捡来的也是被常老爷子捡来的,他可不是被你们两夫妻养大的。”
“就是,常老子生病的那几年都是临邑在照顾。”
其余人纷纷附和。
沈锦吐出一口血水,居高临下的盯着赵氏,“姓赵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骂我男人,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牙给你打掉?”
赵氏看着沈锦,想要反驳,但是触到小黑幽幽的眼睛,嘴里的话硬是卡在喉头说不出来。
“常老爷子是捡了我夫君,也养活了我夫君,但是我夫君为人子该做的也都做了,常老爷子的身后事都是我夫君用在书院教书的辛苦银子帮忙操办的,常老爷子生病也是我夫君拖着病体照顾的!”
沈锦说着,想要把她们与赵氏的恩怨在今天一次性说完。就算是还债也要有个头,不能一辈子都为了他们一家人而活着。
沈锦还想说当初常老爷子救了常临邑一命,而沈锦也被赵氏推下山坡失了一命。
“我呸!常临邑在我们家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这些不都是从我家男人身上克扣的口粮吗?原本应该是我家男人去书院当先生,现在却是常临邑!”赵氏恨恨说道。
旁边的老人看不下,“临邑跟大生一起上的学,大生天生不是学习的料,临邑却被先生收为关门弟子,连学费都免了!就连去书院教书都是先生推荐的,你这又是怪谁呢。”
沈锦皱眉,“赵氏,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今天要么分家就此了断,要么就把我夫君该得的都给我还回来。”
赵氏明显一虚,“什么该得的?”
沈锦手里的扫把,奋力杵在地上,“我嫁进来的时候,常老爷子亲自给我下的聘礼,那个石砌的大院子可是给我的,还有我爹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我们姐弟三人!是你以买地为由问我借了去,可就再也没还过!”
沈锦话音一落,众人开始指指点点。
赵氏站起身来,用力的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老爷子放着亲生儿子不给,把一个石砌的大院子给一个养子!你们觉得可能吗?定是你们给老爷子下了什么迷魂药!”
沈锦被这女人气的肝疼,她虽然不知道常老爷子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当时确实是这样分配的。况且现在两个院子都被赵氏一家占了去,他们了连一个小的都没有占着,还说什么?
“我有老爷子当年下聘的文书,我们大可以到公堂上对峙!”沈锦愤然道。
赵氏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能在沈家村立足,没有一人敢跟她叫板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那里吃过亏,这么大一个院子她住的舒舒坦坦要她退?没有一丁点的可能,还有沈锦的那个嫁妆钱,她已经置办了田地,刚刚脱离了佃农。
眼看她赵翠娥的红火日子就在眼前,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扒的一干二净?
赵氏像是一个火鸡一般,哭嚷着爬到常临邑的身前,手拉着常临邑的脚踝,“我的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不如你有本事,你能去书院教书,你大哥就只能在地里刨活儿。”
常临邑眸中墨色翻滚,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哽在喉间并未说出来。
正在几人争吵的时候,一个身骑黑马一身青衣的少年郎奔驰而过。
少年郎剑眉星目,眸中似有万千星河,意气风发,仿佛身旁的风都带着不羁。
只是他那容颜像极了常临邑。
彼时,只要常临邑微微偏头,便能看见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