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爷姓沈,沈锦也姓沈。
也许追究起来,往上祖宗十八代,他们可能真有几分沾亲带故的血缘关系。可问题是整个沈家村,大多数人都信沈,几百年前的那么一丁点儿稀薄的血缘,早就没人记得清楚,该有的龌龊半点不少。
而隔壁沈大爷家,平常对沈锦也并未有半点帮扶。上次还跟着赵氏一块儿去找过沈锦的麻烦,那一次只是从众行为,她也懒得计较。
但现在这样义正言辞的指责,沈锦是不打算忍了。
“您还能记得您是谁就好。”沈锦笑眯眯的说道,她是不打算为这种人生气了,情绪波动都是划不来。
“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的?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家考虑,要不然我何必做这个恶人,多说这些话!你们家钱好好留着,又不是给我花!”沈大爷反而生起气来,“要不是咱们两家住得近,我会乐意管你们家的屁事?我这也是看你们家小霖可怜。”
“既然您自己也清楚,不关你的事儿,那要你多什么嘴?我的钱是我赚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要是觉得我虐待了小霖,他可怜。那你拿你的钱来可怜他,别想拿我的钱来慨之以慷。”沈锦冷笑连连,最烦这种道德绑架的了。
当初在网上见过圣母颇多,没想到在键盘之外,还能见到这样的圣父言论。
自认为被羞辱了的沈大爷更加气急败坏,咬着牙看着沈锦好像是仇敌一般:“你要是送她一个丫头片子去念书,你将来肯定不得好死!全家死光光。”
沈锦猛的一回头,这沈大爷还当真是有本事,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样的人脑子多半有些不太正常。但没想到自己还真是给他激出了几分气性。
“没办法,我家钱多,我就乐意。你管不着,你就只能闭嘴。我们家别说女孩了,就是我们家那条狗,它要是愿意,我也送它去念书。”沈锦这回真是半点不客气,直接讽刺道:“你们自己家吃了上顿还得考虑下顿,住着破风的屋子,两个儿子都送不起。你就算再看不惯我们家又如何?你能怎么样呢?气不气啊?我就是比你钱多!”
作为一个曾经的吃土少女,她也曾连续一个礼拜吃泡面,就为省钱给自家 爱豆打榜,买专辑。是非常能够理解穷人,对于有钱人的那种羡慕嫉妒恨。
但是沈大爷已经不是单纯的仇富心理了,他纯粹脑子有毛病。
多管闲事不说,居然还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涉及父母亲人的话,真是比国骂更伤人。
于是沈锦也忍不住用最残酷的方式去回击。
“好啊,你爹死的早管不住你了,我也算是你长辈,我非得替他管教管教你不可。让你这死丫头知道知道,该怎样好好对个长辈讲话。”沈大爷也是被沈锦的话,气得手都发抖了。
沈锦都有些担忧,沈大爷如果再被自己刺激上两句,恐怕就得完成他自己的愿望,去重新投胎了。
“你算哪门子长辈?老而不尊,你就是个老不羞,没用的老东西。管教我?你凭什么呀?你配吗?就凭你老就凭你不洗澡。得了吧,天底下哪块石头不比你老?有本事找个石头喊爹去啊,那可是你长辈,得跪着喊。”沈锦耸耸肩,翻了个白眼,“至于我可不认这些。我还得努力赚钱,给我妹备上房子屋子,马车轿子呢,可没时间给你在这里认祖宗。”
说完她不带走一片云彩,一溜烟的跑了。
这主要是怕沈大爷给气出什么毛病,讹到她身上就不好了。
沈大爷有没有给气出毛病她不知道,毕竟跑的是真快。
倒是沈朵被她这一番维护,感动的不行。
边吃着素云斋新出来的豆沙脆饼,边认真的告诉沈锦:“姐,我觉得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沈锦心头一惊,莫不是给沈朵看破了?会不会被她发现?
沈锦强装镇定,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哦,哪里不一样啦?”
“你以前都不会买脆饼给我吃。”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钱啊,并不是不想买给你吃哦。”沈锦放下了心,随口哄到。
沈朵却摇头:“不是,以前你会给霖霖买的。”
似乎是害怕沈锦会因此生气,沈朵又赶紧找补道:“不是说姐姐以前对我不好,是……”
“是那时候,我会对霖霖比对你更好。”沈锦没什么负担的说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大多数人都是重男轻女,环境使然。
沈朵点了点头:“对啊,以前咱们爹娘还在的时候,姐姐也会老是帮我担水。我早上犯困,也都是姐姐背着我上山,我都记着呢。所以姐姐一直都是很好的,就是越来越好了。”
“如果你肯不送我去上学的话,就更好了。”沈朵讨好的笑着。
沈锦笑容更加灿烂,毫不犹豫的打破她的幻想:“这是不可能的哦。”
沈朵立刻垮了脸。
听着朵朵的话,她脑子里也想起了曾经原主的回忆。
其实过去贫苦的生活,并没有沈朵描述的那么美好。不过几岁大的小孩,他们就必须劈柴烧水做饭,甚至连睡都睡不饱,就要跟着姐姐一块儿上山采蘑菇。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是一段极为灰暗的过去。而且沈锦发现,沈家爹娘的死,似乎不是村子里人口耳相传的那般简单。
他们并不是病死的!
沈锦目光一冷。
他们是被人谋杀的!别人会骗人,但原主眼睛亲眼看见的东西,却不会骗她。
在爹娘死亡前后,那种种蹊跷诡异之处,绝不是正常的。
沈锦暗暗将事情放在心里,却不敢表露出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好,恐怕还要给自家惹来祸端。
常临邑的考试分了三日,今日算是最后一科。
沈锦带着弟弟妹妹,在县衙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常临邑。
为了犒劳常临邑此番辛苦,她特地在县城里最为出名的春风楼订了位置。
沈锦原本是打算订个包厢,但是奈何考试的人多,春风楼的位置早被那些老客户定走了。沈锦就只好预定了大堂的桌子。
春风楼里头最为著名的是红烧肘子,还有那红烧狮子头,冬天还有特供的西北羊肉锅子,据说也是一绝。
现在还没到冬日,但沈锦还是特地叫了一盘脆烤小羊排,又要了红烧狮子头和酸汤水饺,并几样什锦蔬菜。
几人方才落座,店小二给他们送来了清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走过来道:“起开。现在这春风楼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了?连这种穷鬼都敢到这来吃,看来这春风楼也是不怎么样了嘛?”
“你这话是何意?”沈锦冷眼看了过去。
“没什么意思,就是叫你们早点滚,别脏了小爷我的眼。”粗莽汉子身上居然穿着一身青袍,与他那满脸络腮胡的长相,确实有几分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