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果然如同牙人所说,地方大且宽敞,只不过硕大的两个院子,却被烧了个烟熏火燎,到处都是残痕断瓦。
如果不花钱进行一番修整,的确是没办法居住。而且就连旁边邻居家的院子,也都有所损伤,也看得到,院子里黑黢黢的一片。
不过那是别人的地方,沈锦倒是没有多加打探,只是绕着那两间宅子走了一遍,地方够大不说,让人惊喜的是,院子后头还有一条河。河水不算干净,顶多能够用来洗洗衣裳,做饭是不能吃的。
他们这看房子传来了些动静,隔壁屋子打开门,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八卦的问道:“你是来看房的呀?这房子你也敢买?这里风水不好呢,那两家人才住进来没多久,就都被烧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当真是断子绝孙呢,谁敢买这里的房啊?这里的房就连卖都卖不出去。”
牙人脸色一黑,自己这生意好不容易就要谈成,怎么能够让这老太婆说上两句给自己搅黄来。
沈锦倒是不在意,反而问她:“当真是断子绝孙,一个没留下?”
“可不是嘛,这两家也是可怜,连个亲戚都没有。据说骨头还是官府里给收敛的。就因为发生了这事,连带着我们周边都人气不旺,这些屋子也都是早年买的,都是摆不出去。要不然你看看这么好的房子,怎么这么安静,连个住的人都没有。”中年妇人有理有据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您不是还住在这儿吗?”沈锦顺口问道。
中年妇人也不生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主子没办法把房子卖出去,又不能光放着,就怕什么强盗贼人过来占房子,只能叫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在这里守着了。不过你要是住过来也好,咱们以后啊,聊聊天什么的,我也不至于这么闲的慌。”
并不想聊天的沈锦含笑道:“那你想不想搬回主宅子去?”
“想啊,我怎么不想啊?就这破地方,谁爱住谁住,每天冷风嗖嗖的,我就怕呀,我哪天被这厉鬼抓到地狱里去,天天担惊受怕,睡都睡不好。”中年妇人简直是大倒苦水。
“那不如这样,你回去回禀了你家主子,要是她愿意把这宅子卖了,价格够低,在我的预算里,我就把它买下来。”反正买两间也是买,买三间也是买,地方还要更宽敞些,恐怕并不算亏。
中年妇人先是一惊,转而便立刻高兴了起来,满口答应下来:“行行行,我过会儿就去主宅禀报一下此事。”
她似乎又想起刚才自己对这两座宅子的诋毁,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说:“其实这样也就是我们瞎说的,我在这都说了好几年了,你看不也好好的?咱们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哪有什么神神鬼鬼呀。老祖宗保佑着咱呢。”
沈锦忍俊不禁。
这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种族天赋。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又有了中年妇人主家给出的超低价做压,这三座“凶宅”就以超低的价格落在了沈锦手里。
这个地方被沈锦大刀阔斧,进行了一番改造。中年妇人那边的屋子都还好好的,可以用来养殖翠羽鸡,另外两家房子基本都被烧塌,便直接推平也懒得修整。放上不少木架子。既可以用来种药,又可以用来养鸡。鸡屎是肥料,而且因为养鸡的特性,它们最喜欢东挖挖西刨刨,还能给中药松松土。
后头的河流也被沈锦引了一个小水车抽水,她本来想挖一个沟渠,方便让鸡喝水。但是直接挖的话容易让周边土质湿润,喂食不方便。沈锦索性花了大价钱让人用石头凿出“凹”字型砖,水流正好通过。就算是下雨天也不会影响周围土壤。
沈锦每日里繁忙,于是越发不注意个人形象,没想到这却被有心人看了去。
尤其是看见沈锦身上居然有泥巴的痕迹,他们添油加醋,在读书人的聚会里大说特说。
就说常临邑平日里看着人五人六,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没想到私底下却要靠自家媳妇,去做苦力活来养活他,可当真是无情无义呀。
有些人不怀好意的去向常临邑打听,常临邑自然否认。
他知道沈锦养鸡种药都是自己喜爱所以才去做的,而且回报成本极高,一般人家就算想做也做不来。常临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人类肉体凡胎有七情六欲,食五谷,这些都是天理循环。就算是赚钱,也没有什么不对,各人有各人的法门罢了。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可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他们越同情沈锦可怜可悲,越是要踩着常临邑,觉得他品德有瑕。
即便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在听到他们孜孜不倦的抹黑之后,对常临邑自然也有了些不好的看法。
等到常临邑察觉此事,已经是木已成舟。
他想解释,别人也只觉得他是掩饰,脸上的不屑根本遮掩不掉。
常临邑也就随他而去,反正自己是来跟着修竹先生学习的,而不是跟他们做朋友的。
你若有了出息,天下之人大半是你友人。你若是没了本事,你的朋友都会和你成为陌生人。
早有了解的常临邑,选择默默的一人独来独往,不参加那些无聊的吹牛文会,反而空出了许多时间,看书学研。
学识越发精进,三月三龙抬头的集会上,修竹先生又一次喝了个酩酊大醉。自己放荡不羁地抱着琴,醉眼迷离的给学生们出题。
不少人觉得修竹先生醉的厉害,恐怕神识不清,觉得能够很容易的蒙混过关,只有常临邑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修竹先生嘟囔着骂他:“脾气太老实,性子太沉重……”
其他人便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吧?叫你装模作样,连先生都看出来了!”
“平日里我们就看不惯你这装腔作势一副娇柔做作的样子,真他妈丢我们读书人的脸!”他们几人越说越过分,虽是玩笑话,却也掩不住其中的真心。
常临邑没有开口回怼,他默默的喝了一口水酒,味道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