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爆裂,化为无数气流朝四面八方冲击,但生魂没有鬼力,因此这冲击只让墙面的壁画、房间里的的抱枕等被掀起来飘了飘,再没有造成其他动荡。
阮椒惊怒之下,还是迅速伸手,用神力去抓那四溢的魂气。
这回他有了些经验,抓住的魂气有三四缕,里面也仍旧是带着一点记忆碎片。
碎片里的景象一晃而?过——
倒在地上满是鞭痕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是崔莹。
大笔的钱财……银行卡……这大概是有金主在跟卢健交易
山间小庙,有个面目模糊的人正笑着递来一把佛牌。
很快记忆就全部释放了,三四缕的魂气在阮椒的手中萦绕,还没有完全散去。
如果花费大量神力去保,或许也能保住。
阮椒却似乎在发呆,没有动。
下一秒,魂气消散了。
牛头马面立刻过来,急声问道:“城隍爷,您没事吧?”
女鬼们有些被惊吓,而?崔莹却是朝着卢健生魂原本所在的地方用手捞了捞——什么也没捞到。然后,她就有些痛快,有些神经质地笑了。
阮椒闭了闭眼。
最后的那个记忆里,卢健也许不能分辨,但是他能看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山间小庙,递给卢健佛牌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高僧,而?是个浑身透着诡异的术士!
尽管还是模糊不清,不过那术士的姿态、动作,分明就是先前在女鬼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个。
果然,卢健不知道术士的存在,术士却把卢健当成了“下线”,对他做了手脚。
当即,阮椒毫不迟疑地说:“崔莹,有件事需要你指点一二。劳烦你带牛头马面前往卢健所住之处,找到他身上的佛牌。三娘、覃姐,你们快去快回,看佛牌还在不在,如果在,全部给我带过来。”
卢健魂飞魄散后,崔莹的神智也彻底清醒,没什么暴走的欲|望了。她现在听见阮椒的吩咐,眼珠一转反应过来,迅速应了说:“遵命,乐意为城隍爷效劳。”
牛头马面当然也是立刻应命。
接下来,三鬼快速离开。
阮椒没动,一边思索着那些记忆,一边有些不安。
从做城隍以来,他也许遇到过一些缺乏信仰的麻烦,却还从没有过这种完全摸不清对手是谁的情?况。那术士早早就在女鬼和卢健身上都动了手脚,可见他似乎是……虽然不愿意多背负罪孽,却也完全不在乎人命?这样的人相当狡猾,又有算计,如果只是偶尔为之还好,伤害面不会?太大,但如果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甚至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阮椒不断在叨逼叨里搜索着,发现很多术士都能做到让自己控制下的厉鬼自爆,而?对生魂做手脚要相对困难,可只要对方将介质始终带在身边,那么只要某些关键的消息被触发,就算是生魂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介质,介质!他突然脸色一变——庞建会一直带在身上的介质是……
大概是为了验证阮椒的说法正确,不多会?儿,牛头马面和崔莹回来了,给阮椒复命。
李三娘捧着一团碎屑,交给阮椒说:“城隍爷,我们在卢健的尸体里发现了这些粉末。”
阮椒缓缓吐出一口鬼气。
先?前在想到介质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预料了,现在来看,果然佛牌也是保不住的。那个术士既然连生魂都引爆了,来隐藏他的信息,那么佛牌这样的实物,处理?起来当然更加容易。
阮椒伸出一根手指,戳进那些粉末里。
细细地感知粉末里是否残存力量……大多数都是没有的,但是还有一丝非常微弱的……大多数玄门中人都完全无法察觉的……神力?
即使这神力微小到趋近于无,可是,的确是神力!
覃愫等人察觉阮椒的面色不对,很关切地开口:“城隍爷,您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阮椒对这些心腹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佛牌只是做成佛牌的样子,里面的力量暂时未知,但恐怕结合了一丝神力。”
李三娘一惊:“神力?难道天地间还有其他的神灵?”
阮椒摇摇头道:“神力很不纯粹,却很古老。但应当不是受过册封的正神,只不过,百年多前,世界上的神灵众多,除非那些神力正统、有封号的神灵,山野小神、微末崛起的那些数不胜数,也无从分辨。”
所以,能从佛牌上唯一弄到的线索就是,制作佛牌的人,要么得到过神灵的遗泽,要么拥有跟神灵有关的东西。
思索一会?儿后,阮椒看不出更多,也不再多想,只把这件事暂时记下来而已。
接下来,他查看了自己这回得到的功德。
十点。
也就是说,因为女鬼和卢健的自爆,都没能做出审判,都是没有功德可言的。而?得到的这些功德,应该是他保住了鲁子?萱的所得。
阮椒有些郁闷。
抠,老板真抠,就算抠得有理?,这还是抠。
之前几次每每很费事时,都有大笔进账,这回的十点……仿佛又让他看见刚做城隍时,自己那弱小无助又穷困的样子了。唉。
不过,卢健没了,术士线索断了,这不代表事情?办完了。
阮椒看向崔莹,说道:“崔莹,你的怨恨已消,该投胎去了。”又看向丁海,“先?前你想高卢健,但崔莹身为苦主,就让她先来。现在卢健魂飞魄散,那位女鬼也算有所安慰。你也该投胎去了。”
崔莹和丁海静静站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崔莹才说道:“如果不是那个邪术士阻拦我,我早就找卢健报仇了!我不甘心,我想让那个术士也去死!”
丁海则是有所迟疑,问道:“城隍爷,您还会?继续追查那个术士的事吗?”
阮椒先?回答了丁海,说:“术士的事暂时没有线索,以后当然还会?继续留意,一旦发现端倪,必然不会?放过他去。”
丁海深深吸气,重重点头说:“我愿意去投胎,多谢城隍爷。”
阮椒笑了笑:“那就去吧。”
说话间,他伸手往窗外一指,指尖迸发出一道神力,落在地面上,开始召唤鬼门。
丁海朝阮椒行礼之后,穿墙下楼,直接走进了打开的鬼门。
等他的人影消失在门里后,鬼门也沉入了地面。
阮椒又得到了十点功德。
他看向崔莹,对她说道:“术士跟你之间算是有些牵扯,但毕竟牵扯你们的卢健已经消散,他是阻拦了你报仇,然而杀害你的人不是他,不足以让本官判决你找他报仇。”
而?且,阮椒看得很清楚,崔莹身上鬼气很重,可怨气已经很淡了。
这么淡的怨气,跟崔莹说话的情?绪并不相符。
崔莹大概也发现了,她眼珠微转,才抿唇笑道:“城隍爷别生气,我只是不想去投胎了,我想跟着城隍爷,替您办事,成吗?”
阮椒看向崔莹,看到她眸子里闪动的野心。
这个崔莹没有大恶,尽管做事的手段他不太喜欢,可如果真收下她做下属,她为了往上爬,肯定会?尽心尽力。只不过,这姑娘的小心思多而?且心思不太正,要真收了,他是不太愿意的……至少,他不想册封一个没有眼缘的人做鬼差。
崔莹心里也是紧张的,投胎有什么好?投胎以后她还是她吗,就算下辈子?做猪做狗她都不知道了,要是享福也跟她没关系。倒是如果能跟着神灵办事,那不就是变相的长生不老吗?又那么威风,比投胎可好得多了!
阮椒犹豫之后,还是说道:“我不会?册封你为鬼神,如果你真不想投胎,可以去跟牛头马面商量,她们要是看中你,你就先替她们办事吧。要是看不中,你也不要蛮缠,自己离开吧。”
崔莹一听,知道城隍爷是不怎么喜欢自己,但是没关系,给老板打工哪有一开始就被喜欢的?看的还是工作能力。先?做最普通的员工而已,只要有机会,她就能抓住!
于是她完全没有半点不情?愿地说道:“让城隍爷烦心了,我一定认真替两位鬼差办事。”
随后崔莹果然去牛头马面那边笑语嫣然地说了一些,最后被覃愫收下了。
对于鬼差收鬼兵的事,阮椒不多管,不过覃愫比李三娘聪慧,崔莹去她那边,确实也让他更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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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天色,还有些时间。
阮椒沉吟说:“今晚最后一件事。你们分开行动,按照刚才卢健提供的消息,去查一查他沟通过的那些金主,能找到的尽量都找到。那些金主身上但凡有人命的,都给我记下来,其他金主身上罪孽多少也看一看,回来对我禀报。”
牛头马面再次领命,又连忙出去办事了。
这回办事的时间长了些,毕竟要去的地方也多。
不过在天亮之前,她们还是回来了。
覃愫先禀报道:“身上背负人命的有……”
她说了三四个人名?来,这几个人有一条到三条人命不等。
李三娘又禀报:“其他人身上没人命,罪孽由高到低分别是……”
她提供的人有十来个。
卢健拉皮条好些年,接触过的金主应该不止这些,不过有些他没直接接触,有些他只是个中转,真正有联系的也就这些了。
阮椒呼出口气,说:“现在审判,卢健主动巴结,以为是钱权交易的且罪孽较低的男女,因也算间接为卢健助力,削阳寿一年;此类中罪孽较重的,削阳寿三年。暗示卢健送人过去,但身上没有背负人命的,削阳寿五年,等地狱重开,他们阳寿终了,打入油锅地狱。身上有人命的,你们明晚把他们羁押过来,拷问出曾经犯下的罪过后,一律判处剥夺阳寿而?死,其中一条命者三日暴毙,两条命者重病七天死,三条命者病痛缠身半月,在无尽痛苦中死。死后封存,等地狱重开,打入刀山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