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太后让她选楚恒的诗,并让齐嬷嬷来她宫中递信儿。按道理来说,这件事应该做的小心谨慎一点,可齐嬷嬷却是一路招摇来到她宫中,现在想来应该是故意为之。
故意留下痕迹,故意让人注意。
事后她选了楚恒的诗,苏太后立刻赐婚打的刘皇后措手不及。皇后也察觉选诗一事有蹊跷,再一调查就知齐嬷嬷来过她宫中。
那么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果,她与太后一块谋划的此事。所以皇后才会恼,以为她这颗棋子不可控,所以才舍了她,将她丢在楚家不闻不问。
并非是她嫁进楚家皇后才放弃她,而是皇后以为她成了太后的人,这才防着她。
上一世的李晋大概也同刘皇后一般想法。
李晋一边摆弄桌上的牡丹花,一边缓慢开口道:
“奉阳,你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女儿,但也是朕的养女,是襄黎的大公主,有些体面你该有。沈家原来的府邸一直闲置着,朕立刻就派人去修缮一番,赐给你做公主府,待你出嫁之后就同驸马一块搬过去住。”
沈妙妙在一旁乖巧地听着,脑子却在飞速思考。
给了她府邸,那她就有了府兵,与上辈子大有不同。虽然给的权力不大,但也足够让她挺直腰板。不用住在楚家,可以脱离楚家人的辖制。
上辈子苏家算计她,不单单是想折掉她的婚事,还想离间她和皇后的关系。让皇后疏远她,让皇上不信任她。
如此一来,她就从一步好棋变成废棋,再从废棋变成死棋,彻底失去了价值。
而今时不同,她打乱了苏太后的计划,后又用激将法让苏太后以为她心悦王景言,这才不得不另做谋划,想了一出娃娃亲。
但到底是赶鸭子上架,只搅黄了皇后用婚事拉拢王家的打算,却并未彻底断了她和皇后的关系。她还是皇后养女,是和淳王从小一块长大的妹妹。
李晋也如此认为,所以才给她府邸打算扶持她,希望她日后有点作用,能够帮到李秉文一二。
这时,突听一声‘咔嚓’声,李晋用剪刀剪断花盆中顽强生长的杂草。见此,沈妙妙瞳孔一缩,隐约在李晋投射过来的眼神中,瞧出了丝丝冷意。
“这草就算顽强地生长,但它始终是株无用的草,留着也只会抢夺牡丹的养分,影响观赏。”
沈妙妙骤然一凛,明白李晋话中含义。若她这个大公主有用那便留着,若她不堪用也可及时止损,移除杂草保全牡丹。
“奉阳,你是襄黎的大公主,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奉阳面色一凛,赶紧行礼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
沈妙妙心中也有了计较。
她懂得皇家亲情淡薄,即便是亲生女儿李晋也会权衡利弊,有用就用,无用也会舍弃。
可这舍又有了两种舍法。
若是亲生女儿李晋要舍也会保全性命,而她不是李晋的亲生女儿,就如那杂草一样,剪了也不心疼,是生是死也没什么要紧,因为她不过是个养女罢了。
所以,她必须得成为牡丹。
这时,一个腰间佩剑的侍卫走进了御书房。
李晋站起身,给沈妙妙引荐道:“这是萧屠,是萧肃的哥哥,以后他就是你的贴身侍卫,负责公主府的守卫工作。”
萧肃是淳王身边的侍卫,他们二人都是李晋尽心培养的高手。
“萧屠,见过奉阳大公主。”萧屠恭敬行礼,沈妙妙微微颔首,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李晋。
李晋对她的信任少的可怜,这个萧屠顶着保护的名义赏给她,实则是派过来监视她的。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会话,看似父慈女孝,实则是各怀各的心思。
走的时候,萧屠也跟在了沈妙妙的身后,离她后方一小步的距离,不近不远。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走几步沈妙妙就停下脚步,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萧屠。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小时候萧侍卫曾救过我吧?”
“殿下,您还记得?”萧屠一愣,似乎是有些意外,“我以为……”
“以为我忘记了?”沈妙妙莞尔一笑,“那时我掉入御花园的池塘里,是你把我捞了上来。你把我救上来后就离开了,我之所以没张扬是怕惹麻烦,是怕被人知道救我的是个男子,会有人嚼舌根子。”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后来都被刘皇后压了下去。
萧屠不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妙妙也不急,拉拢人心这种事还需慢慢来。
这时,一个声音挤了进来,扰乱了沈妙妙的思绪。
“微臣邵元拓,见过奉阳殿下。”
熟悉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妙妙心中微动,急切转身朝说话那人看去。邵元拓依旧身着玄色衣衫,面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恭恭敬敬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
沈妙妙抬扇遮住半张脸,眼中带了一抹喜色。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这不由让沈妙妙想起他们在仙茗塔下的初遇。
那日所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沈妙妙不自觉弯起了嘴角,玩笑问道:“侯爷今日进宫可有迷路?”
“不曾。”邵元拓平静回答,面上毫无波澜,依旧板着一张脸,“劳殿下挂心。”
说话时,邵元拓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沈妙妙的身上。
沈妙妙自然是感觉到了邵元拓的疏远,她不由心头一紧,顿觉有些不安。
在感情上她没有多少经验,不过倒经常看戏本子。里边写道,若想知道那人在不在意你,就故意提起旁的男子。若是他吃醋,那就是在乎你。
沈妙妙咽了咽唾沫,话在口中嚼了几遍后,这才试探性的问出口。
“陛下下旨赐婚,让楚家二公子做我的驸马,这事侯爷可听说了?”说完,沈妙妙紧张地看向邵元拓。藏在扇下的薄唇轻抿,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破他的情绪,看穿他的想法。
谁知,邵元拓并没有应话,沉默着算是默认他听说了。他表情平淡,好像没被这个消息影响。
就像是听到了个陌生人的消息,没有一点点的动容。
瞧他这副样子,沈妙妙心中有些难受。
不知怎的,这心中便有些气了,气他是个木头嘎达,该表现情绪的时候不表现,该有所作为时不作为。
她心中有气,脱口而出的话也就变了味道:“以后本宫与侯爷也是一家人了,再见面就要唤一声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