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荒唐

邵元拓的行为有些?反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李秉诚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早就凑了上来,站在一旁啧啧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喜欢奉阳,在这借酒浇愁呢。”

“二哥!”李秉文皱了眉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李秉诚那话似给了楚恒重重一击,他忍不住去看正在喝酒的邵元拓,眼中起了波澜,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胸口蔓延开来。

难道想错了?

他该提防的不是王景言,而是……

“哎呦,侯爷晕倒了!”

“定北侯号称千杯不倒,这才喝了几杯啊,怎么就醉了?”

“你不懂,心里藏事喝酒就容易醉。”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也打乱了楚恒的思?路。

“快,快,将侯爷扶进客房先歇着。”李筱着急道。

“对,对!高?升,高?升!快扶着你家主子。”李秉文高?声唤着高?升,陪着一块将邵元拓扶进了客房。

这么一打岔,楚恒心里头就更慌了,总觉得今夜会有什么事发生。他没心思?陪宾客们喝酒,想着趁乱赶紧回后院去,怕沈妙妙那边会有什么危险。

李筱哪能让他坏事,早就眼尖发现他的意图,拉住他的袖子不让走。

“今日大家高兴,驸马这么着急走干什么?长夜漫漫,还差这一会功夫?”

“是呀,是呀!今日必须喝的尽兴。”王景言的声音萦绕耳畔,李筱诧异回头,发现他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居然是来帮忙的。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正好挡住了楚恒的去路。其他人又跟着起哄,楚恒这个新郎官是插翅难逃了。

“奉阳殿下的美貌是人尽皆知,驸马这是着急了。”众人笑着打趣。

“这里有多少?儿郎曾爱慕过?殿下,到最后让你小子娶了回去,大家伙心中有气,今日你若不把我们陪尽兴了,我们肯定不放人的。”

“就是,就是!”

楚恒招架不住,只能认命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拼命的灌,好像这样就可以快点结束。

李筱满脸坏笑,趁机脱身离开了酒桌,王景言也跟了上来,摇着折扇饶有兴趣的问道:“郡主,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同我说说,你在憋什么坏主意呢?”

“罢了。”今日王景言帮了她,看他倒是顺眼了几分。李筱双手环胸,微仰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今日本郡主心情好,就先告诉你好了。一会可有一个大惊喜,你就跟着我,我让你看一场好戏。”

王景言失笑,看着李筱这副模样,竟情不自禁的笑弯了眼。

“郡主真是吊得一手好胃口。”

“世子爷谬赞。”

这个时间,身在喜房的沈妙妙也听到了消息。

“殿下,那些武将们好可怕,不要命似的给人灌酒。定北侯为了给驸马挡酒,都醉倒了,如今人在客房歇着呢。”翠萍站在门外,正在和沈妙妙说着前厅发生的事。

“驸马人呢?”沈妙妙问道。

“驸马被人拉着喝酒,估计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知道了。”沈妙妙心中稍安,知道李筱已经得手,现在就看她这边了。

“萧屠。”

一直守在门口的萧屠闻声转身,冲着门口方向恭敬应道:“属下在。”

“你去前厅将驸马唤来,那些武将喝起酒来没什么分寸,别在把驸马灌出个好歹。让他赶紧回来,本宫可不想要个醉醺醺的夫君。”

萧屠有些?犹豫,半晌才道:“属下的职责是贴身保护殿下安全,不如让翠萍姑娘去吧。”

听了这话沈妙妙也不急,她料到萧屠会如此说。

“让你去就去,翠萍这个姑娘家,哪里应付的来那些武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要违抗本宫的命令么?”

“是,属下这就去。”

听到萧屠离开的脚步声,沈妙妙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雨露走了进来。

“殿下,朝歌郡主找的人来了。”

沈妙妙循声望去,就见雨露扶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长相清秀,身材纤细,虽穿着张扬红嫁但依旧清丽脱俗。她手持红纱绣牡丹花的团扇,远远瞧着与新娘子一般无二。

沈妙妙在心里把李筱使劲夸了一通,刚准备起身离开,可看到那女子样貌时,她定住了脚步,惊得说不出来话,没想到李筱找来代替的新娘子居然是那个人!

一时间,沈妙妙有些?不知所措,李筱给她的惊喜确实惊到她了。

“殿下,快些,再不走萧统领就要回来了。”

雨露的话惊醒了沈妙妙,她此刻也顾不上那个女子了,赶紧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出了喜房。

这个时候,萧屠已经去了前厅,他走到楚恒所在的酒桌,恭敬行礼道:“驸马,公主唤您回去。”

“呦?奉阳这是着急洞房了?”李秉诚嘲讽道。

李秉文面色不太好看,重重放下酒杯,沉声道:“二哥,说话注意着些?,奉阳是你我的妹妹,当哥哥的怎可开这样的玩笑?”

李秉诚喝的有些?醉了,说话也更加放肆。

“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她就是父皇养在身边的一个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公主……”

“李秉诚!”

众人一瞧两王要打起来,赶紧凑上来劝道:“崇王喝醉了,这才口无遮拦。”

“是呀,是呀,淳王您也消消气,今天可是奉阳公主大喜的日子。”

李秉文双手紧握成拳,生生忍下了心中的火气。他们说得对,今天是奉阳大婚,他可不能毁了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有些?人甚至起身告辞。楚恒也终于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跟着萧屠去了后院。

一路上,楚恒心中非常忐忑,又有些?兴奋。

他忐忑沈妙妙会冷脸待她,又兴奋老天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再次拥有沈妙妙,娶她为妻。

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对她的亏欠。

越是如此想,脚步就忍不住加快,想要快点去见她,哪怕她会厌恶他,会骂他,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也就一小会儿的工夫,楚恒走到喜房门口。他重重地吐了口气,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抬手轻轻敲门,紧张道:“殿下,微臣进来了。”

里面的人轻轻嗯了一声,这让楚恒心中一喜。他忙不迭推开房门,面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妙妙,我……”走进屋时楚恒笑容瞬间褪去,欢愉的声音也在看到喜床上端坐的女子后戛然而止,“怎么是你!”

“恒哥哥。”苏蓉拿开面前团扇,眼中有羞有怕,但这些?都抵挡不了她对楚恒的心意。

上辈子她爱他,这辈子依旧如此。

楚恒疾步走到苏蓉跟前,怒不可遏拽起她的手,怒斥道:“你疯了不成,你在这里做什么!殿下去了哪?”

“恒哥哥,我来做你的新娘……”

‘啪’的一声,楚恒的巴掌已经落到苏蓉白皙的脸蛋上,瞬间就是红肿一片。

苏蓉被打得跌坐在地,泪水涌出眼眶。她仰起头,咬紧嘴唇,捂着红肿的面颊,不可思议的看向楚恒。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从来都没打过?我!”

楚恒也有些?错愕,自己竟出手打了苏蓉。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只觉胸中一股怒火升腾而起。

此情此景哪里看不出,苏蓉这事在算计他!

“我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你也知道上辈子我纳你进府是为了什么!我救了你,保全了你的名声,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条。苏蓉,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报答你哥哥的么!”

苏蓉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楚恒那话似让她想到了上辈子的遭遇,面上尽是痛苦和憎恶。

“可我……”苏蓉声音哽咽,哭的已经连话都说不连贯,“可我不想,不想只当你的妹妹。我想做你的妻,做你的枕边人,做你心中的唯一。”

“我以为只有你我二人重生,可后来你同我说殿下她也回来了。那一刻我害怕,我怕她知道上辈子你为她做的那些事,她会爱上你,那样我就更没有可能了。”

说到这,苏蓉已经是泣不成声。

“两辈子了,两辈子啊恒哥哥,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的心意?”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楚恒神色稍缓,他也不是个榆木疙瘩,上辈子自然感受的到苏蓉对他的好,对他的喜欢。

可是……

“可是,我的心中已有殿下,再容不下其他女子。上辈子我已经错了一次,伤害了她,这辈子我不能再辜负她。”

“辜负?哈哈哈……”苏蓉突然大笑不止,“你以为殿下稀罕你的补偿?你以为今日之局是我一手策划?”

这话问得楚恒面色一凝,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苏蓉,惊讶道:“难道是、难道是……殿下?”

“哈哈哈。”苏蓉大笑,不知是嘲笑楚恒,还是嘲笑自己,“恒哥哥,你我都是一样的,都在使劲去够那个心有所属的人。这辈子你重生了又有什么用?殿下已经不会给你机会了,她在上辈子就喜欢上了别人!”

楚恒此刻已经保持不了冷静,他愤怒地上前,拉起苏蓉的手腕,咬牙切齿问道:“你都知道什么!说!”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楚恒沉沉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他放开苏蓉的手,凝视着她。

苏蓉已经没有力气去哭,她起身坐回喜床,缓缓开口:

“上辈子殿下总称病不见客,唯有定北侯登门时才会出来,每次她都不会缺席。我无意间撞见一次,发现定北侯看殿下的眼神有些?异样,那眼神我不会看错,若不是心里头有些?什么想法,不会那般看人。”

楚恒心中惊骇不已,今日的种?种?异样都在这一刻明朗。他一直以为沈妙妙欣赏王景言,重生回来后她在宫宴上选了王景言的诗,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所以他这段日子派人盯着王景言,怕他和王家会做出什么破坏婚约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千防万防他还是防错了,原来沈妙妙心里的那人不是王景言,而是……邵元拓!

一想到这儿楚恒的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想起邵元拓今日醉酒被送进了客房,沈妙妙又不在此处……

他顿觉大事不好,唰的一下站起身欲推门而出。

谁知,苏蓉却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哀声乞求道:“恒哥哥,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么?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可想过我之?后该如何自处?”

楚恒冷眼瞧她,毫不怜惜地将她甩到一边。

“苏蓉,念在之前的情分上我不与你计较,现在赶紧离开公主府,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呵,名声?”苏蓉趴在地上,自嘲一笑,“什么名声,什么清白我统统不要了,我只要你!”

楚恒眉头一皱,刚想喊人来将苏蓉拖走,却见门被重重推开,沈妙妙身边的侍女翠萍走了进来。

“你们!”翠萍看到这一幕大叫出声,手中准备的吃食酒水也应声落地,“驸马,你竟然背着公主和其他女子……”

喜房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院里守着的几人,萧屠急急闯了进来,发现沈妙妙并不在屋内,怒问在场众人。

“公主呢!”

“这会应该和定北候厮混在一处吧……”

‘啪’的一声,苏蓉又挨了楚恒一巴掌。

萧屠没空管他们,拿着剑急急就朝客房的方向而去。楚恒见状心中了然,翠萍的出现定是沈妙妙事先?交代好的,为的就是将他和苏蓉的丑事绑死。

楚恒紧握拳头,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苏蓉在他身后幽幽开口:“有些?事既然做了,便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一刻,苏蓉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恒见她一瞬枯槁的摸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可怜她还是该愤怒她的算计。

“罢了。苏蓉,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急急去了客房的方向。

喜房那边乱成了一锅粥,一些?嘴快的下人已经将此事传到了前院。众宾客惊讶的不行,三三两两都往客院方向而去。

而客房这边却是一片宁静,沈妙妙此刻正躺在邵元拓身边,撑着脑袋看着他的睡颜。

他今日一改往常一身暮沉沉的玄衣,而是穿了一身颜色稍亮的鹅黄色长衫。

沈妙妙掩嘴偷笑,他常年征战沙场肤色有些?重,不似京中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白净,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着实不太适合,反倒将他衬得更黑了。

正打量着面前的人儿,突然发觉他额头微蹙,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沈妙妙心中一慌,他该不会要醒过?来了吧?

这般想着,就见邵元拓的睫毛颤了颤,旋即睁开了眼睛。沈妙妙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心道邵元拓的身体竟这么好,李筱下的药量足以睡上半日,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醒了!

见到此等荒唐场面,邵元拓一个激灵坐起,扯过被褥挡在自己身前,双目猩红似要喷出火来。那副样子,活脱就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娘子,一副气愤不已的摸样。

即便他情绪如此激动,但沈妙妙并未错看他晕染红晕的面颊,和眼底那丝羞涩。

似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沈妙妙的心上,让她惊喜不已。活了两辈子,认识了邵元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摸样。

她原以为邵元拓这个人只是对待感情胆小,没想到他三十多的人了,还有如此羞涩的一面,居然比少?年人还要纯情。

想起上辈子,邵元拓终生未娶,到死的那一刻都是孤身一人,两辈子都没摸过女人的手。

当然,她除外。

这一刻,沈妙妙觉得她遇到了个宝贝。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好半晌邵元拓才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沈妙妙笑意盈盈,坐直身子,无奈摊手道:“自然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邵元拓惊呼出声,声音都岔了好几个音,脸蹭的一下红的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邵元拓慌忙掀开被子,赶紧检查身上的衣服。见身上的衣服虽有凌乱,但还是规规矩矩的穿着,邵元拓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这个举动让沈妙妙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好歹是个姑娘欸,又长得不错,怎么搞的他一个男人好像吃亏的样子。

“怎么,就这么嫌弃本宫?”

“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日事您大婚的日子,您不在喜房和驸马在一起,倒和我在一处,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设计。您快离开,其他的事我来应付。”

沈妙妙讪讪一笑,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么,这人就是她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侯爷,你先?同我呆一会儿,等这事过?去了,我在和你解释。”

邵元拓没有沈妙妙淡定,见她没有动作,他一边下床榻穿鞋,一边道:“既然殿下不走,那微臣先走。一会您就说从来没见过?我,只要你咬死不承认,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见邵元拓要走,沈妙妙心道不好,他要是走了,这么多日的计划可就白谋划了!

这厢正寻思着怎么把人留住,那厢门外就传来李秉诚的声音:“奉阳,你在里边么?你怎么跑到定北候歇息的客房里头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楚恒的声音:“殿下在喜房中,怎会在此?崇王殿下,说话要三思?!”

李秉文也跟怒道:“李秉诚,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你四哥,你胆敢直呼我的名讳!”

外头一阵嘈杂,沈妙妙下意识的去看了邵元拓一眼,苦笑道:“侯爷,看来今日这事我们逃不掉了。”

邵元拓拧紧了眉头,转头看了看屏风。

“殿下,委屈您藏在屏风后面……”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沈妙妙就打断他的话,道:“待在屋里别出来。”随后就大步流星走到门口,豪气的推开门。

她这一出现,院外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傻了眼,没想到奉阳大公主真的在新婚当夜和旁的男子共处一室,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新郎官的外祖父,定北候邵元拓!

沈妙妙站在台阶上,环胸俯视院中众人,瞧着他们面色各异,一个个不是等着看好戏,就是等着看好戏。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楚恒的身上。

他虽然极力克制着怒火,但紧握着的拳头已经是暴露出他现下的心情。

沈妙妙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份愤怒是因为在乎她。楚恒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她触碰到了一个男人的底线,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既然木已成舟,乖孙儿,不如改口喊一声外祖母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李秉文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若非侍卫萧肃扶着,他说不准都能厥过?去。

人群中,唯有两人淡定许多。

李筱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站着的王景言,笑问:“怎么样,这戏看的可还尽兴。”

王景言一展折扇,摇晃在身前轻笑摇头。

“你们啊,可真敢胡作非为,胆子忒大了。”

一阵寂静过?后,有人扬声问道:“定北候真的在里边?”

里边的邵元拓没有说话,沈妙妙倒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道:“自然,本宫绝不隐瞒。不过?……”沈妙妙话音一转,“本宫是如何被骗到客房的,这事还需调查一番,您说是吧,楚二公子?”

楚恒被沈妙妙的话气笑了。

“殿下,这话不该我问您么?”沈妙妙没搭理他,而是盯着院门口看去。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便见奉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翠萍领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是苏蓉,她此刻已经换去了大红色嫁衣,穿了件朴素的淡粉色衣裙走了过?来。

但细心去看就会发现,她头发披散,双眼红肿,脸上也有红印子,这一看就不简单。

另一个则是侍女打扮,身上捆着绳子,嘴里塞着破抹布。

“这不是苏家的那位姑娘,苏蓉么!”有人惊讶道。

之?前众人听说,喜房内驸马和苏家姑娘苏蓉洞房,奉阳殿下去了定北候所在的客房。如今人都出现在了这儿,那就说明这事是真的。

这事该怎么解决,就变得非常微妙了。

众人面面相觑,沈妙妙却异常的淡定,指了指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侍女,冲着在场众人道:“这侍女名唤茗枝,是这后院管洒扫的。在这之?前她告诉我,驸马喝醉了酒,跑到了客院,还和苏家姑娘拉拉扯扯。”

说着说着,沈妙妙就哽咽起来,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新婚当夜听到这么个事,我这心里怎能舒坦了?想也没想就跑了过?来,只是没料到客房里没有驸马和苏家姑娘,我才知这是中计了。”

沈妙妙哭的梨花带雨,哭的人心中不忍。

李秉诚却突然道:“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我等还需听听苏家姑娘和那侍女的话。诸位大人公子,你们可有异议啊?”

“这怎说也是奉阳殿下的家事,我等就不跟着掺和了。”还有些?理智的宾客们也听出了不对儿来,怕被波及,准备脚底抹油。

但也有不怕的,帮着李秉诚火上浇油。

“微臣觉得崇王殿下说的极是。”

“够了!”李秉文怒了,“这席面早就散了,天色也不早,诸位就请回吧。”

李秉文赶人,是不想将这事闹得太大,到时候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得为沈妙妙着想。

可沈妙妙却像把这事闹大,赶紧唤道:“四哥,我觉得二哥说的有道理。”

“妙妙!”

李秉文急了,沈妙妙朝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随后又冲着其他宾客们道:“今日诸位帮我做个见证,这件事究竟如何,明日到了宫里,我也好有个人证,不然到时还不得说我颠倒黑白了。”

李秉诚哼了一声,随即去问苏蓉。

“苏姑娘,本王听说你今夜出现在了喜房?与驸马……”他顿了顿,有些?话没说出口,但懂得都懂,“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蓉的表情淡淡的,眼睛也不知再看向何处。好像事看着所有人,又好像是随意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

她那副样子怅然若失,满眼空洞,说起话来语气也平静的紧,仿佛在诉说旁人的事情一般轻描淡写。

“这个侍女在公主和驸马拜堂前找到我。”苏蓉指了指茗枝,然后又接着讲,“她让我去后院等着,说公主找我有事相谈。我庶女出身,身份低微,公主的话我不敢不听。于是我便去了,我在偏厅里等了一会儿后,侍女就来唤我,领着我去了喜房。当时我有些?不安,想着一会驸马回来就不好了,刚想出言询问,她就将我推进了喜房,没过多久,驸马就来了。”

她们两人说话正好能对着上,矛头直指那个唤做茗枝的侍女。

今日,沈妙妙就是故意将屎盆子扣在茗枝头上,既能除掉这个眼线,还能将他们事件中的四人摘出去。

虽然不知茗枝背后之人是谁,但那人若是聪明,定会处理掉茗枝,以免她攀咬到身上。

只要茗枝一死,那这件事就成了死结,往后也没人会查到她的头上。

李秉诚给身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会意,拿掉茗枝堵嘴的抹布。沈妙妙看在眼中,也没让人拦着,反倒一脸轻松的问向茗枝。

“说,是谁指使你陷害本宫和苏姑娘的?”

茗枝现下也慌了,她不过?是个小小侍女,陷害公主可就是砍脑袋的死罪!

她忙开口辩解道:“这事不是奴做的,奴前几日瞧见朝歌郡主入了公主府,她拿着地图走遍了每个角落,这件事说不准和她有关系。”

“放肆!你敢污蔑郡主!”王景言这一声吼惊到了众人。李筱眨巴着眼睛看着王景言,也是一脸的惊讶。

不过?面对茗枝的指控,李筱倒是非常淡定。

“呦,可真是奇了。这权京城谁人不知,本郡主和奉阳公主好到可以穿一条裙子,辈分上他是我的侄女,情分上我聊是好友。你说说,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要去害她?”

茗枝也慌了,但依旧不松口,准备和稀泥。

“之?前公主和驸马在御花园吵架,他们两人本就感情不和,公主不喜驸马,弄出这一场戏又不是不可能……”

‘啪’的一声,翠萍的巴掌就落到了茗枝的脸上。

“公主和驸马感情如何,岂是你一个贱奴能够随便议论的。”

李秉文听出其中关键,沉声道:“你一个府中管洒扫的侍女,怎会听说宫里头的事?难不成是宫里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李秉文说着,就转头看了一眼刑部尚书苏辰。出了苏氏那姑侄两个,又有谁会害沈妙妙?

苏辰这老狐狸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现下对上李秉文的目光,猜到他的意思他也不慌。

他走上前来,恭敬冲着两王行礼,随后又冲沈妙妙恭敬道:“此奴前言不搭后语,这些?话也不可全信,不如交由我刑部来审,微臣定会给殿下和驸马一个交代。”

沈妙妙点头笑道:“那就劳烦苏尚书了。”

“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李秉文想要阻止,走到沈妙妙身边低声道:“这贱奴明显就是苏家的人,若是交到苏家手中,这事就没法?再追究了。”

沈妙妙却道:“四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罢,她又扬声唤了萧屠,“萧屠,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劳烦你即刻进宫,将公主府的事告知陛下。”

李秉文放了心,这事捅到皇上跟前,苏家就算想掩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苏辰冷眼看着李秉文,随之目光又落到了沈妙妙身上,眼神不由沉了沉,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再想些什么。

茗枝被带了下去,沈妙妙看这戏也唱的差不多了,她也该下台了,于是冲着其他宾客们道:“天色不早了,奉阳就不送诸位了。”

公主送客,其他人自然不敢多留,三三两两结伴而出。众人接连散去,唯有楚恒立在原地,紧握双拳,直勾勾的瞪向沈妙妙。

良久,他哑着声音道:“你就这么恨我?”

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怒意,反倒有一丝丝悲凉,这让沈妙妙有些?愣神儿。

这一个月来,她还是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她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但这不安的心情也没持续太久,想起上辈子楚恒对她的所作所为,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沈妙妙下了台阶,走到楚恒近前,压低声音道:“楚恒,上辈子你害我身死,这辈子我害你丢尽颜面,如此我们算是两清了。”

她故意说的很小声,并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重生一事。

楚恒抿唇似在隐忍,沉声道:“你休想!”

沈妙妙以为他是恨上了自己,于是无所谓的道:“随你,找我报仇我也不怕。”

楚恒没再说什么,冷冷瞧了她一眼后,甩袖愤然离去。

沈妙妙看着楚恒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腾起复杂的滋味。她说不清楚,开始时是一种?高?兴和轻松,高?兴自己摆脱了楚恒,也结束了上辈子的噩梦。

可紧随而来还有不安,总觉得楚恒留给她的眼神高?深莫测,她看不透,看不穿,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

“殿下。”这时有人在她身后唤她。

沈妙妙转头看去,便见邵元拓冷这张脸走了出来。

“殿下真是好计策,不仅坏了这门婚事,还拔出了藏在公主府的奸细。”

面对邵元拓直逼而来的目光,沈妙妙有些?心虚,她低下了头,讪讪笑道:“侯爷慧眼如炬,但我不光是为了这些?,我还为了……”

邵元拓没心思?听,怒甩衣袖愤然离去。

沈妙妙愣在原地,好像明白他为什么恼她。他误会了,误会她在利用他。

李筱急急跑了过?来,扯着她的袖子着急道:“人都走了,不去追么?”

脚下的步子挪了挪,沈妙妙差点就抬脚去追,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摇头道:“给他些?时间吧。”

沈妙妙叹了口气,随后道:“不说这个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何吧苏蓉找了过?来?我不是让你找个死士来么?看到苏蓉出现我吓坏了,真怕她会反咬我一口。”

李筱却笑道:“她不会。既然你说在梦中,苏蓉爱楚恒爱的死去活来,那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况且她也不是个傻得,若是说出我们的计划,她也只能是死路一条。帮着我们,最后还能留在楚恒身边,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李筱突然转了话锋。

“只是什么?”

“就是听翠萍说,在喜房内楚恒打了苏蓉,两人在屋子里吵了好久。我就有些?搞不懂了,你确定他们上辈子是相爱的么?”

这话倒是把沈妙妙问愣了,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是真是假。但没过多久,她也想明白了楚恒为什么会和苏蓉吵。

“毕竟这事给他扣了个绿帽子,他认为苏蓉帮了我,换做是我我也会发火。就算再爱,哪个男人忍得了如此羞辱?”

李筱点点头,觉得沈妙妙说的很有道理。

公主府发生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宫中,苏贵妃听了这消息怒不可遏,大半夜的起来砸东西,一边砸一边嘛苏蓉混账。

“枉我对她那般好,在宫宴上给她露脸的机会,为她的婚事谋划。果真是个庶出的贱胚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太后进来时,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皱眉看向苏贵妃,斥了一句道:“平日我是如何教导你的,如此沉不住气!”

见苏太后来了,苏贵妃赶紧收敛了脾气,满脸担忧的道:“这事闹得,楚恒这步棋算是废了,若是陛下下旨让定北侯娶了奉阳,那我们岂不是白折腾了。定北侯虽寒族出身,但却有兵权在手啊!”

跟在苏太后身后的齐彬走上前来.

“贵妃娘娘不必忧心,虽然楚恒不堪用了,但奉阳的名声也毁了。虽然皇上有意让定北侯辅佐淳王,但他此时刚回京,态度也并不明朗,也不会完全站在淳王那边。”

“定北侯虽被家李拖累,但也是个铮铮男儿,就算对方是奉阳大公主,他大概也不会低这个头。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就算换做其他男子,这口气也咽不下。只要定北侯不娶她,往后就没人敢娶,她依旧发挥不了作用,成不了气候。”

“可是……”苏贵妃依旧有些?担心,这毕竟牵扯到她儿子的未来,“可若那定北侯同意娶奉阳,那又该如何?”

齐彬神情淡定,冷笑一声道:“那也不怕,娘娘给楚家施压,认定公主这个媳妇,只要楚恒不签和离书,其他的事我们在谋划。若是结果不尽人意,杀了奉阳也不是不可。”

这话无疑是给苏贵妃吃了个定心丸,她忙不迭唤了小太监来,吩咐道:“去,给楚家递个信儿,明日早朝咬死不松口。”

“是。”

不单单是苏太后和贵妃那边听到了消息,刘皇后这边也有人过来报了信。

大半夜的,皇后一个激动从床榻上坐起,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

只要和离,沈妙妙就还有联姻的价值。

不过?,坏就坏在这事和邵元拓牵扯到了一块,皇上本就有意给两人赐婚,如此一闹不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了?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

她唤来容吉,说了自己的打算。

“若奉阳真嫁给定北侯那就不妙了,要不要明天一早去找陛下说说?”

容吉笑着给她披了件外衫,扶着她坐回床榻,之?后才笑着道:“娘娘别着急,适才淳王殿下派人传了话来,让您先不要轻举妄动。定北侯邵元拓虽不如王世子家族显赫,但却也是个极好的助力,让公主嫁给他其实也不比嫁给王家差。”

他边说,边走到桌边给刘皇后倒了杯热茶,送到她的手中,随后又娓娓道来。

“殿下说,这样的寒门出身,往往更懂得知遇之?恩。殿下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娘娘该相信殿下一次。”

“可那邵元拓到底年纪偏大,且之?前又娶过青楼女子。我虽指望着奉阳联姻帮到文儿,可也不能这样遭践她啊!”

容吉掩嘴轻笑:“娘娘其实很在意公主的,只是您刀子嘴豆腐心,不愿意承认罢了。”

刘皇后没说话,盯着手中的热茶发愣。

“娘娘,定北侯奴也有幸见过?,虽然年纪大但器宇不凡,样子也不显老态,看着还是挺年轻的,您就不用操心了。淳王殿下把奉阳公主当亲妹妹看待,定是满意定北侯,所以才会想促成这事。”

刘皇后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到一边的小几上,又重新躺会了床榻。

“罢了,随他们去吧。我信我儿,一定会让我坐上太后的位置的。”

容吉无奈摇头,边重新放下幔帐边道:“娘娘又嘴硬,您哪是想做太后啊,不过?是一番慈母心,想让孩子们以后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