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书房,邵元拓和沈妙妙也收起了各自的心思,神情严肃,认真对待接下来温子骁要说的事。
“通州城外有两座山,一座名为威虎山,那伙土匪百姓们成为,白帮。这白帮虽为土匪,但却从不为祸百姓。也仅是偶尔打劫富商,亦或是路过的贪官污吏。前任通州刺史,裴大人,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突然,温子骁话锋一转:“但,还有一座山,名为黑瞎子沟。那地界起初是没人的,也就最近几年的时间,突然出现了一伙土匪,自称是黑帮,他们才是此次抢劫军粮的罪魁祸首。”
“两伙土匪?”沈妙妙有些惊讶,情不自禁地看了邵元拓一眼。
邵元拓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我们接到的消息,通州城土匪,白帮,抢劫运送至西北的军粮。怎么如今,又变成了黑帮?”
温子骁给两人各自斟了杯茶,听了邵元拓的话他也不觉得意外,面上是端着一副了然的模样。
“是了,这背后之人也不希望侯爷一路顺藤摸瓜查到他们,自然会栽赃嫁祸。只不过他们没算到,下官和这白帮的二当家有些私交,他没上山前,我没当官前,还请他给我儿子当了几天拳脚师傅。”
“二当家许多天以前就给我带了消息,说黑帮那人手中所使用的兵器,是军中才有的玄铁长刀。下官怀疑,黑帮这伙土匪定和朝中有联系。”
玄铁极为稀少?,早在先皇在世时就有禁令,不许民间势力用玄铁制造武器。一是怕民间匪盗猖獗,二是怕玄铁兵器流入他国。襄黎人口并不多,能够保住国家,靠的就是玄铁武器。
“也就是说。”沈妙妙蹙紧眉头,认真分析,“黑帮抢劫军粮,并非匪盗之举,而是听命行事。运送军粮的队伍都是襄黎的精锐士兵,平常匪盗很难伤他们分毫,原因无他,就是士兵们手中的玄铁武器。”
沈妙妙看了邵元拓一眼,若是温子骁所?言非虚,那她已经能猜到是何人在背后指使的了。
邵元拓微微点头,两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一处。
这时,便听他道:“下命令的人也怕黑帮失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偷偷运送玄铁兵器到黑帮手中。有这个野心的,又有这个能耐的,便只有……”
“便只有兵部尚书刘均贺了。”沈妙妙道。
这就和她之前猜的大致无二了,苏家指使刘均贺做这件事,起初是为了给李秉诚铺路。之后被李晋横插一脚推李秉文去西北,便只能将计就计准备刺杀李秉文和邵元拓,还有她!
“裴大人也是查到了兵部尚书勾结黑帮土匪的证据,所?以才被连累全家被杀灭口,说是畏罪自杀……”温子骁冷笑,“都特么的放屁。”
温子骁端的是温文尔雅的书生之气,他这样的人若是暴起粗口,那真就是被气得不轻。
“这匪能剿,但这刘均贺未必能除,裴大人一家的冤案也未必能查清。想必,苏刘两家已经清理?掉了所?有的证据,想要把他们揪出来,难啊。”邵元拓沉声道。
林林总总结合到一起,沈妙妙是又心疼又心痛!
如今细细想来,这次事件,苏家的目的可能更多更大!不仅仅是为李秉诚铺路,或者暗杀他们。
苏辰吩咐兵部尚书刘均贺给黑帮土匪玄铁兵器,让他们抢夺军粮,其实也在变相的削弱西北兵力。士兵吃不饱,即便上了战场也没力气,只有被凤邬士兵虐杀的份!
因为他们知道,靖国公不会为李秉诚所?用。那么便不会留给李晋和李秉文,最好的做法就是毁了他,为他们这条夺嫡路上减少些阻碍。
“真?是丧心病狂!”
苏家人为了权势,为了帝位竟如此糟蹋士兵性命,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想起之前楚恒同她说的那些往事,可想而知她死后的那些年,襄黎百姓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温子骁没有想到这层关系,他只想平定通州匪患。
“既然侯爷和殿下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那我们不如尽快带兵去灭了那群土匪,侯爷用兵如神,此行从能大胜而归。”
这话意思在明显不过,温子骁似乎不想得罪苏家和崇王。
“等等!”沈妙妙和邵元拓异口同声,随后都有些吃惊的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一瞧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温大人。”邵元拓先一步开口,“倒也不急于一时。既然这伙土匪和京城人有来往,那么他们定然早就得到我们要来剿匪的消息。他们此刻不敢轻举妄动,军粮应该会顺利抵达西北。”
“没错!”沈妙妙点了点头,“但刘家苏家想要撇干净,哼,没门!”
刘均贺给苏辰办事,两只老狐狸凑在一块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刺杀失败的消息定然传回了京城,那苏辰向来是心思缜密,怕不是等着他们带兵攻入白帮,随后黑帮再伺机而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杀了邵元拓。
上辈子苏辰可能就是这样打算的,只是他没算到那个白帮的二当家和温子骁有些交情。估摸着,上辈子邵元拓就是靠着这个剿匪成功,顺利的和李秉文返回京城。
只是上辈子他们没能抓住刘均贺的把柄,没能彻底除掉这个祸害。既然这辈子她来了,不试试将刘均贺这祸害揪出来,那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温子骁面露犹豫,半晌才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剿匪一事才是重中之重?,不能让黑帮的那些土匪逍遥法外,不然苦的是通州的老百姓啊!”
“温大人这是怕了?”沈妙妙打断他的话,问道。
“殿下,下官不过是通州城的地方官,京城贵人们的事,下官不想掺和。裴大人一家已经是前车之鉴,下官若是独身一人,定会为殿下效力肝脑涂地。可下官还有一家老小照顾,不是怕,是不敢。”温子骁苦笑。
这时,邵元拓突然开了口。
“大人不会以为裴大人一家惨死,仅仅是苏家在毁尸灭迹吧?”
温子骁没有说话,抿唇不安的看着邵元拓。
邵元拓神情严肃了几分,声音依旧冰冷的道:“通州是通往西北唯一的路,拿下这里,便相当于摁住靖国公的喉咙。西北的消息能不能传回京城,亦或是京城的消息能不能传回西北,都看苏家人的心情。”
“若我猜的不错,原先的通州刺史裴大人,也是帮苏家做事的。可这次苏家动的是西北,西北若是破防,边关定然是水深火热名不聊生?。所?以裴大人才会冒死收集证据,打算将其呈到陛下面前。”
沈妙妙在旁听着,暗暗点头,非常认同邵元拓的说法。
听到这,温子骁也后知后觉明白了,他慌得不行,脸也变得惨白。
不多时,又听邵元拓接着道:“通州刺史的位置,许多人盯着。大人是陛下亲自定下的人选,这又是为什么呢?”
答案不用多说,自然是为李秉文铺路,这种事长脑子的都能想明白。
“大人现在不想得罪苏家,已经晚了,因为您已经得罪了。”
温子骁苦笑摇头,叹道:“的确,不然以我的资历,怎会坐上这个位置?这也是托了和皇后娘娘年少时的几分情谊,抬举我呢。”
“大人心中明白就好。”
“喂。”沈妙妙好奇地伸出胳膊,轻轻扯了邵元拓的衣袖,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邵元拓偏头过来,忍着笑道:“不是说了么,微臣开窍了。”
“行吧。”温子骁重?重?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下官全凭殿下和侯爷差遣。”
沈妙妙和邵元拓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可能经历了许多事的缘故,沈妙妙总觉得她和邵元拓变得非常默契,有的时候能猜到他的想法,一个眼神便知他要做什么。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
“温大人。”邵元拓开?了口,“这一路从京城赶往通州,我的人也没闲着,在通州也调查到了许多事。裴大人应该还有个私生?子,这事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家中也没个正经身份,许多时候都被当成下人使唤。所?以,这人现在在哪?他是否带着裴大人搜查到的罪证逃了出来?”
听了这话,温子骁满脸地震惊。突然觉得适才他的那点小聪明,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根本就是跳梁小丑。
苏家他得罪不了?面前这两位他就能得罪的起了?
现在,想要装傻充楞是行不通了,是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索性他也不再隐瞒,行了一个大礼过后,恭恭敬敬的道:“侯爷猜的不错,裴大人虽站队崇王,但却也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才会冒险留下兵部尚书刘均贺通匪的罪证!当时裴大人拓印了一份,被销毁的是假的,真?正的罪证在那孩子身上。如今孩子和罪证都在白帮,在二当家手中。”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妙妙喃喃自语,“只要拿回罪证,剿灭黑帮,此事便可了解了。”
“侯爷,殿下,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温子骁恭敬道。
“温大人但说无妨。”
温子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久才道:“下官想求侯爷和殿下给白帮一条出路,他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从未做过为祸百姓的事情!”
沈妙妙和邵元拓看了对方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打算。
“温大人。”沈妙妙开?了口,“我和侯爷本就没打算针对白帮,而且有二当家那样的人才在身边效力,那可谓是一大幸事。”
温子骁惊讶抬头,他听明白了沈妙妙的意思,但有些不敢确信,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沈妙妙抿唇微笑并未说话,邵元拓倒接话道:“若是白帮愿意为公主殿下效力,那殿下愿给他们一条出路。”
温子骁受宠若惊,赶紧恭敬行礼谢道:“下官替白帮谢过殿下!”
“那就麻烦温大人,明日请白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来府上一谈吧。”
“殿下,若是请也只能请来二当家,请不来大当家。”
“哦?”沈妙妙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温子骁无奈一笑:“这事还真?不好说,下官也是一知半解,殿下还是等亲自见了这人,让他给您解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