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佳这会儿的确在学习,只是却有些心不在焉。
夏楠今天没来上学，问了李老师，说是家里有?事请假了。可她电话打不通,短信没人回?,难道真出什么大事了吗？
若是真的，只怕也是不方便跟外人说的。
程佳担心,却也知道无可奈何，她现在伤了脚,连想找上门都不能。
柬方若敲门时，她才从走神的状态中猛然惊醒。
愣了一下才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却是程秀衫。
想到昨晚上那个没人接，后来也没有回?拨的电话,程佳冷淡的低了头。
好在程秀衫和程佳原本的相处就比较冷,因此只是觉得程佳在柬方若面前让她有?些丢人，倒是并没多么生气,只皱了皱眉,就让这事儿过了。
“听说你扭伤了脚踝。”程秀衫坐到床边,低头去看程佳的脚,“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去跳什么舞的？就算想锻炼身体,也高考后再去，急什么？”
程佳跳宅舞的事儿,并没有?刻意隐瞒。
但?程秀衫却是真不知道，她觉得养女儿给钱就可以,其他的她没精力管。
毕竟她当年是独身离开的程家，如今有?房有车有存款，全都是她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她的时间大部分要?用来工作,小部分要?用来恋爱，程佳这个女儿，她努力工作赚钱，就是为了给女儿好生活的，已经很对得起了。
程佳没理?她，只是看了眼柬方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程秀衫会回?来，定然是柬方若告诉她的。
往常程佳也是这样，在程秀衫面前时常闷不吭声，程秀衫原本和她说什么话倒也不需要?她回应，说过就走开?了，因此倒是没觉得什么。可今天当着柬方若的面程佳两次给她难看，她就有?些忍不住心头的火气了。
“程佳！”她突然拔高声音，气道：“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吗？”
程佳声音淡淡的，“知道了。”
她这副口气，还不如一直不说话。
程秀衫气得，起身直接一指头戳在了程佳额头上。
她动作太突然太快，程佳没避开，而柬方若下意识上前，也直等她戳完了才来得及把程佳揽入怀里。
“秀衫，你干什么呢？”柬方若语气有?些急，“有?话好好说。”
程秀衫也很生气，“你看?她这样子像是能好好说话的吗？”话落训斥程佳，“你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是谁教你和长辈这么说话的？”
依着程佳原本的性子，正好现在脚又疼，心里又烦，此时定然是要和程秀衫大吵一架的。可柬方若突然冲上来抱住她，又一副要帮她说话的样子对上程秀衫，她突然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她索性就不吭声了。
微转了脸，干脆的找了个舒服位置，靠在了柬方若怀里。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她脸上的依赖却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她这是什么意思，认为有?了靠山，就干脆要?和自己这生她养她的亲妈杠上了？
程秀衫被刺激的脸都气红了。
“方若，你让开，这孩子越长越歪，我今天必须得好好跟她说说！”她说道，伸手去拽柬方若。
柬方若虽然没看?到程佳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只看她这么依赖的躲在自己怀里，想也知道是有些被程秀衫的模样吓到了。这孩子昨儿个还在想妈妈呢，结果程秀衫一回?来，不是关心她的伤，却是又训斥又要动手。
这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柬方若心疼的不行，紧了下怀抱，松开了程佳。
“秀衫，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她直接拉上程秀衫，力气极大，不容拒绝。
程秀衫挣脱不开?，气得直跺脚，偏一回?头，竟瞧见程佳似乎在笑。
程佳的确是在笑，但?并不是想故意气程秀衫，而是笑柬方若的态度。柬方若看起来真的不是喜欢程秀衫，处处护着她，不惜和程秀衫这个好友对上，这得多喜欢她啊？
可偏被程秀衫看得清楚。
“柬方若！”挣扎不开?，程秀衫直接发了火，“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瞎掺和？你松手！”
就和程佳因为习惯，而不在乎程秀衫对她的态度一样，柬方若这么多年，又何尝少听了程秀衫的冷言冷语呢。比这更难听的话程秀衫都说过，因此柬方若只当没听见，仍是把程秀衫拽出屋，带上了门。
可屋里的程佳，脸色却沉了下去。
程秀衫真是太不客气了！
柬方若之所以会到家里来，就算是因为喜欢她，可也不是她请来的。她甚至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想来就是程秀衫自己开?的口，既然如此，她怎么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程佳顾不得疼，直接拖着脚下了床，慢慢挪出了次卧。
柬方若直接把程秀衫拉去了主卧，关了门，压抑着怒火道：“程秀衫，你这是干什么呢？先不提佳佳马上就要高考，这时候闹她影响很大，就单只说孩子受伤了，你这当妈的不安慰不关心就算了，怎么能又是训斥又是要动手的？”
程秀衫在气头上，语气也很冲：“关你什么事？要?你来管了？”
柬方若虽然习惯了她的性子，但?连番两次被刺，而且话是真的难听，面色也有?些变了。她冷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管程佳了？”
程秀衫当然没有?这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语气弱了下去，“我就是气得慌，这孩子越长大越不懂事，我不教她，以后她这性子到社会上也要?吃亏的！”
想到程秀衫之前的态度，再想到更早时候，她带男人回?家，却在男人面前说程佳是她妹妹。这事儿后来不了了之?，谁知道程佳心里还有?没有记着，还介不介意呢？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她肯定介意。
说不定会介意一辈子。
还有?，她在程佳面前说程秀衫不容易，当时程佳也说了一些话。
一些她原本不信，现在却深信不疑的话。
程秀衫虽然生了程佳，也养大了她，可是却始终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职责。她或许觉得，只要生下她，赚钱给她花，就足够了吧？
可孩子却不是生来就懂事的。
孩子，是生来就需要?很多很多爱的。
程佳自小注定了没有父爱，可母爱，很显然程秀衫也没给。
这孩子这十八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程秀衫和娘家也没什么联系，程佳这小半生，竟是连个真心疼她的长辈都没有?。她能长成今天这般模样，不仅没走歪路，还成绩那么好得到老师的喜欢，实在是太难得了。
“你说的程佳不懂事，是因为对你的态度吗？”柬方若问道。
程秀衫皱眉，“难道这还不够吗？”
柬方若道：“那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这样对你呢？”
程秀衫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般，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我昨晚没接她电话？我当时在洗澡，没拿手机进去，后来出来又太晚了，我想着她应该睡了才是，所以就没回过来。”
柬方若一听这话，先前怕伤了程秀衫才压抑下去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那今天呢，今天你给她回了吗？”
程秀衫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柬方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秀衫今天压根就没给程佳回。
怎么有?她这么当妈的？！
“是你不对在先，你连个道歉都没有?，孩子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柬方若气道，“这也多亏了佳佳性子好，要?是换了别的小孩，你瞧瞧看！”
程秀衫理亏，但?又有?点不服气，“我是她妈，我在外面辛苦赚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她倒好，还跟我耍起脾气来了！”
这真是对牛弹琴，程秀衫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
柬方若一面心疼程佳，一面气程秀衫，语气不由也尖利起来，“你辛苦赚钱，这么多年不也就这样吗？养大佳佳，你除了钱，还付出了什么？连给孩子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工作呢！”
柬方若在气头上，板着脸，非常不客气。
可程秀衫看着这样的她，却好似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被训的愣住，片刻功夫后，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你凶我？”她委屈道。
柬方若面色不变，语气冷硬的道：“佳佳是你的孩子，是你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你对她有?责任。秀衫，你可以不懂，但?是你得去学，那是你的女儿，亲生的！”
程秀衫根本没听进去柬方若后面的这些话。
她听见的，是柬方若对她毫不留情的指责。
她愣愣看着柬方若，突然就崩溃了，“你当我想生她吗？因为她，我被迫离开了学校。因为她，我被爸妈赶出了家门。你知道我那时候多大吗？十七岁啊！别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我的，却已经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了？”
“因为生下她，因为要给她买奶粉买尿布，你知道我一个女孩子，受了多少苦吗？就是因为她，害得我一事无成，若不是她，我也会和你一样读名牌大学，出来就能进大公司，就凭我的能力，当然不止赚下这一点家业！我……”
柬方若听不下去了，她高声打断她，“那佳佳有选择吗？你不想生下她，那你有?问过她的意思，她想被你生下吗？”
“你委屈，是，的确委屈。可佳佳呢，佳佳就不委屈了吗？”
“别的孩子能得到全家人的爱。可是佳佳，却连唯一的妈妈，都打从心里怪她、怨她。她就不委屈吗？”
程秀衫再也受不住了，她猛地一把推开柬方若，开?门跑了出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程佳。
柬方若因为没有?防备，被程秀衫推得狠狠撞上了床尾，后背传来一阵痛，她眼泪都被疼出来了。可是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程佳，却先问道：“佳佳，你怎么出来了？你脚不疼吗？”
程佳刚刚什么都听到了。
她定定看?着柬方若，忽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柬阿姨……”她喊了一声，跳进了门里。
柬方若顾不得自己疼，忙起身去扶她。
程佳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放声大哭。
柬方若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