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卫蘅想了想,问:“姐,你跟海燕姐说了没?我们明天再借她家的三轮车用?”
卫菡道:“嗯,我提过了,海燕说帮我跟她爸妈说的。”
卫蘅道:“行,我们明天早点去,咱也不能白借她家的车用,这回若是赚了钱,就给她家两块钱吧。”上次借车,姐妹俩在县城卖了几斤水果,还车时,连带着一起送给了陈海燕家,陈家父母瞧了,心里很高兴,还说她们姐妹俩实在是太客气了,让下次不要再买东西来了。
不过呢。
人家的好心,是人家的品德好,但卫蘅知道,自己这边不能把别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所以,得了好处,必须要给别人家有所表示的。
卫蘅的计划是这样的,但——
翌日。
天尚未亮,卫蘅爬起床,出了房门一看天气,心就沉了下来。
下雨了。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
啪嗒啪嗒……打在屋顶的瓦片上,一滴,一滴……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似的。跟在妹妹后面出门的卫菡,一看见连绵的大雨,眼睛差点掉下泪来。
“怎……”
“怎么办?”
能怎么办?
没有办法。
卫蘅一时间,也觉得束手无策。这——大概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哗啦~
哗啦~
哗啦~
听着耳边的瓢泼的雨水少,卫蘅烦躁的不行,她转身回屋,说:“姐,咱们先做了早饭吃,万一吃完早饭,雨就停了呢?”但卫蘅心里很清楚,雨停的概率很低,就算这时停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接着下。
总之——
姐妹俩想要顺顺利利的外出收废品,变成了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卫菡听了,脚步沉重如铁的踏进了灶房。
升火——
劈材——
舀水——
……
这些动作,一套坐下来,两人都心不在焉的,啪嗒——锅铲掉在了地上,卫菡弯低腰,重新捡起来,她揉着眼,说:“阿蘅,我们手里还有多少钱啊?”
“118块。”原本是118.5,但那5毛,被卫蘅用来买了一只圆珠笔了。这118块,根本就不够一个人交学费,别说是姐弟三个一起的了。
“哦——”卫菡嗯了声,没再吭声。
“姐……”卫蘅看着自从昨晚,就郁郁寡欢的姐姐,说:“我们今天给妈妈打一下电话吧,问她有没有往家里寄钱。”
按照前世的轨迹,这时候妈妈早就往家里打钱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
真的是蝴蝶效应吧?
卫蘅心里有点儿慌。
“好。”
“但,要12点半才能打。”卫菡说。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妈妈已经在厂里上班了,12点才下班,12点30左右打给她,才是非常合适的时间。
“嗯,我们中午再打。”卫蘅想着,还是得打个电话给她妈,不然总是猜来猜去的,她心里没底,慌乱的很。
这顿早饭,就在姐妹俩心不在焉的忙活中,给做好了。简单的熬了一锅粥,炒了一个酸豆角,酸豆角配着白粥,在这种天气,十分的开胃下饭。
把卫锦给叫起床,刷牙洗脸,三姐弟把早饭吃完后,就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时间滴答流走。
大概上午九点时,雨终于停了。
卫锦满脸欣喜的欢呼了一声,道:“大姐,二姐,雨终于停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卫蘅眉心蹙紧。
卫菡的脸色也不太好。
让两人心情烦闷的,主要是这天气还是阴沉着的,而且,如今这个年代的山村道路,全部是原始的泥巴路,一旦下雨,路就变得特别难走。
这个时候,往各个村庄跑,显然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卫菡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妹妹,小声问:“阿蘅,我……我们要出去吗?”
卫蘅正要说话,就见才停了的雨,这会儿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唉~
卫蘅叹口气,道:“不出去了,我们上午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不然强行冒着雨出去,落一身湿,要是感冒发烧,岂不是得不偿失呢?
卫菡:“好。”
这一个简单的‘好’字,蕴含着无数的苦涩与心酸,卫菡说完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蹲下身,蜷缩起身体,双手捂住脸,埋首呜呜呜的哭起来。
“姐~”
“别哭了。”
“姐~”
卫蘅叫了几声,卫菡都没有应声。
听着姐姐的哭声,想到姐姐前世也因为无法念书,连哭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咬着牙,踏上了南下打工的车。卫蘅心里一阵阵的抽疼,她弯低腰,轻轻环抱着姐姐纤细的身体,小声说:“姐,你别哭,我们中午还要打电话给妈妈呢,我觉得妈妈肯定给我们寄钱了。”
自己的母亲周凤这个人嘴硬心软,卫蘅相信她肯定无法割舍掉对自己三姐弟的感情,所以,即便爸爸不管,她也一定不会彻底抛下他们的。
卫菡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她揉了一把脸,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道:“阿蘅,你别笑话姐姐,姐姐这个人就是眼泪水浅,随便就能哭出来。”
卫蘅很理解姐姐,她与姐姐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品尝尽了生活的苦,姐姐的情绪要外放一些,很轻易就能哭出来。卫蘅前世虽然表面上坚强,实则她也很爱哭,但她与姐姐不同,她其实比谁都明白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卫蘅连哭,都要忍着,憋着……等到偷偷一个人的时候,挑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才安静的哭一会儿。
卫蘅轻声说:“姐……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哭出来,心里好受一些。”
“晚点儿,我们给妈妈打电话。”卫蘅看着天色,雨势已经渐渐小了,她笑着说:“姐,我跟阿锦这两天在村里,还有学校也捡了一些废品,我带你去看看。”
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姐姐的注意力。
卫菡一听,果然有了一丝兴趣,说:“放哪儿呀?”
卫蘅道:“我就放在咱们家的柴房里。”
卫菡道:“我们现在去看。”
两个姐姐说话时,卫锦就默默的缩在角落,跟着抹眼泪,这会儿,大姐不哭了,卫锦的眼泪旋即也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满脸雀跃着说:“大姐,我给你看我捡的铜线圈!二姐说这个老值钱呢!”
卫菡嘴角抿了抿,说:“嗯,带我去看看吧。”
卫锦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领路,说:“我在罗哲家后面的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可多了呢,二姐说起码有两斤多,能卖七八块钱!”
七八块钱,在卫锦眼里可是一笔巨款啊!要知道,平时两个姐姐给他零花钱,也就给他1毛、2毛,最多的一次给了5毛,一毛钱可以买一个糖吃。
五毛钱,就能买一根冰淇淋!
七八块钱,能买多少糖呢?能买七八十个呢!
只要想一想,卫锦就兴奋不已。
卫菡看见弟弟眉飞色舞的说着,比划着,心里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她跟在弟弟跟妹妹的身后,转进了柴房,这间柴房以前爸妈在家时,是用来养猪的,不过爸妈都不在家后,卫菡、卫蘅姐弟养不了猪,因此,这猪圈就闲置了下来,被姐妹俩当做了柴房来使用。
这里的面积比灶房大,约莫有二十个平方,里面堆着捆成一扎一扎的柴火,都是前段时间,卫蘅与卫菡周末上山砍回来的柴火。这会儿,除了柴火外,还多了很多废品。
塑料瓶子。
废旧铁皮。
破烂脸盆。
……
数一数,数量还不少呢。
卫菡惊讶道:“你们怎么捡了这么多呀?”
卫锦小脸得意道:“是我跟二姐捡了一个礼拜的呀!我们一放学,挨家挨户的去翻垃圾堆,整个村子,我们都翻遍了呢,我们还去了隔壁的村子翻了翻。”
“不过……”
“隔壁没去几家,因为距离太远了,我跟二姐要走太久,每次捡完回来,天就黑了,回家还要做饭,家里的煤油灯的油不多了,又不敢开电灯开太久,怕奶奶骂。”
“大姐,你看……”
卫锦叽叽喳喳的,一股脑儿,将这个礼拜一到礼拜五,与二姐一起做的事儿,倒豆子似的,跟大姐全部说了一遍,就差说他每天吃了多少饭,饭菜都是些什么了。
卫菡听着,脸上笑眯眯的,说:“嗯,那我们阿锦跟阿蘅,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了呢。”
卫锦当即道:“不辛苦,能赚钱呢!”
看来,这也是个小财迷啊。
卫蘅听得好笑,说:“姐,我就想着,反正我们放了学后,还有不少时间,所以才去捡破烂的。”
卫菡道:“我们学校喝娃哈哈、健力宝的人也很多,回头,我也把这些罐子、瓶子给收集起来。”卫菡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正是青葱年华,鲜嫩如花骨朵的年纪,原本,她看见学校里扔的那些废品,她很想去捡,可是——小姑娘嘛,都要点面子,况且,这事儿做出来,真的很损形象。
所以——
卫菡不敢做。
只有在身边没人的时候,她看见有矿泉水瓶子之类东西,才会偷偷捡起来,小心的藏在衣兜里,或者手提袋里,等回了宿舍后,她怕舍友们发现,就放在自己的书包里面。
这会儿——卫菡想起来,就道:“我书包里,还有六个瓶子呢,我去拿。”
卫菡一边走,一边思考。
她决定了。
既然弟弟、妹妹都这么拼,这么努力,自己作为大姐,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可是,遇到事情,总是让妹妹出头,让妹妹想办法……卫菡决定豁出去脸面不要了,不就是捡垃圾吗?
她也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