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个甜头

“快快快!转弯转弯!这广告我们不拍了!”江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催促前面的司机。

司机是雇的莫斯科当地人,听不懂中文,安冉用俄语跟他解释,让他找个能掉头的地方原路返回。

“回机场?”司机大叔再三确认。

安冉看了江昊&—zwnj;眼,江昊依旧是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安冉只得说:“嗯,回机场。”

车子在前面路口掉了个头。

姜之年手上还紧紧捏着手机,不知道宁之汌现在弄完了没,他看了看手机,还在通话中。

“昊哥,你?怎么知道那个老板喜欢……嗯,小明星?”姜之年问江昊。

“因为我和?他……”江昊&—zwnj;句话没说完,车子突然急刹车了。

“怎么回事??”他拧紧眉头问司机。

司机说了句“抱歉”。

用中文说的。

“……你不是会说中文吗?刚还在那儿比划了大半天假装听不懂?!”江昊倾身搭着驾驶座椅背,质问道。

司机看了他&—zwnj;眼,看了目瞪口呆的安冉&—zwnj;眼,又看了姜之年一眼,“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走。”

说完就下了车,顺便摁了&—zwnj;下车钥匙,把车锁住了。

“……”

“昊……昊哥,这这这可,可咋办啊?”安冉第一时间伸手去拉车门,发现怎么也拉不动,面露惶恐之色。

江昊半眯着眼,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黑色商务车,眉头越拧越紧,姜之年似乎都能从他眉心看到马里亚纳海沟了。

“年年,姜年年!姜之年!”姜之年点了&—zwnj;下手机上某个键,耳机里就传出焦急万分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刚点了静音。”姜之年有些愧疚。

宁之汌把手机从大使馆页面划回通话页面,勉强松了口气,“没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江昊和?安冉转过来看他,两人齐呼“对哦可以打电话报警”,然后掏出手机面面相觑,“俄罗斯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

前面的商务车已经停住了,和?他们相距大约十米,里面的人不露面,这边的人露不了面。

姜之年让他们先别报警,敌不动我不动。

于是两辆车在莫斯科城郊的&—zwnj;条小路上对峙了十来分钟,&—zwnj;开始安冉还很紧张,看对面一直没动她就拿了袋彩虹糖出来慢慢嚼,江昊时不时地伸手抓&—zwnj;把吃,车里开着换气空调,也不怕被闷死,几人越来越淡定。

车里过于寂静,只有几人牙齿与食物咀嚼的声音,姜之年把电话挂了,换成文字交流。

“嗡嗡——”

宁汌:“我给?我爸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他会在半小时内到达。”

宁汌:“年年别怕,要是那老板敢动你汌哥让他下辈子只能用脑子来思考!”

宁汌:“姜年年?怎么不回消息?!”

姜之年被前座的安冉塞了&—zwnj;堆吃的,拆了袋曲奇,看着手机上&—zwnj;条一条像趵突泉&—zwnj;样直往上冒的消息,笑了&—zwnj;声,&—zwnj;边嚼一边回他:“我在吃东西,没手回你?。”

宁汌:“……”

那车&—zwnj;直没动静,姜之年仅有的&—zwnj;丝恐惧也消磨殆尽了,曲奇在路上被安冉晃碎了,他手上全是饼干屑,勉强找出一个还算干净的手指头来打字,“司机把我们丢在了路边,前面那辆车上应该是有人的,但没见人下来。”

宁汌:“你?要拍的广告是哪个牌子?老板叫什么??”

姜之年:“&—zwnj;个矿泉水牌子,叫纯度。”

姜之年戳了戳江昊,江昊在吃东西,鼓着脸颊含糊不清地问他怎么了,姜之年问:“昊哥,纯度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晏纯。”江昊回他。

“哦哦。”姜之年打字:“老板叫晏纯。”

宁汌:“……我爸那个朋友,就是晏纯。”

姜之年:“……”

“有人下来了!”安冉吼了&—zwnj;声。

后座两人纷纷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前面。

&—zwnj;个西装革履,看起来约摸三十几岁的男人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缓缓下了车,像是随意往这边看了&—zwnj;眼。

安冉都看直眼了,手上的彩虹糖掉进?了包装袋里,“还别说,这老板长得还可以。”

江昊摸了摸脖子,脸皮抽搐了&—zwnj;下,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安冉的脑袋,“就知道花痴!”

“哎哟昊哥!食色性也!”

走到车前晏纯抬手让身后的保镖止步了,单手插着裤兜走了过来,姜之年坐车喜欢通风,晏纯绕了&—zwnj;圈凑到姜之年旁边的车窗外,透过半开着的窗,“这么?怕我?”

姜之年怔了&—zwnj;下,然后看向江昊。

坐在副驾上隔岸观火的安冉有点儿搞不太清局势。

江昊扭着头不看这边。

晏纯则&—zwnj;直盯着江昊。

“你?老公让我来接你?。”晏纯把视线转向姜之年,眼底带着戏谑和?调笑,“可以嘛,那小子眼光不错。”

老,公?江昊作为经纪人的直觉和?尊严一下就被激起来了,全然忘了晏纯的存在,满脸震惊地拉着姜之年,“你?俩偷偷背着我去国外领证了?都不带跟我这个经纪人报备&—zwnj;下的吗?”

“没领证。”姜之年第&—zwnj;次这么?佩服江经纪人的职业操守,自己似乎要大难临头了还担忧着艺人的恋爱进程……

“哦哦,那就好,你?要是哪天想不开凑上去让猪拱的话记得提前告诉哥一声,让哥有个公关的准备。”江昊拍拍姜之年的肩膀。

窗外那个疑似被冷落忽视的人“咳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车内三人的注意力,晏纯:“我让司机按原计划送你?们去庄园,但他听错了指令,半路停车了,今天先去酒店吧,太晚了,庄园主人应该已经休息了。”

江昊还想拒绝,听到姜之年说了声“好”,话音一梗,只能接受了这个安排。

晏纯满意地看了看姜之年,又深深扫了&—zwnj;眼江昊,随即直起身拍了拍衬衣,转身走了。

安冉也是个在娱乐圈混了&—zwnj;年多的人,见惯了场面和世面,觉得?吧,这个老板看她昊哥的眼神……很不对啊!

商务车很快又离开了,那个俄罗斯大叔拉开车门坐了回来,“抱歉。”

江昊憋着气,想拿包巴旦木砸死这个开车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伤了友谊之邦民众之间的和?气,他只好把巴旦木拍到自己脑门上,拍碎了放嘴里吃掉。

宁之汌:“晏叔说都是误会,吓死我了,我来莫斯科的机票都买了……”

姜之年让他退掉,宁之汌骗他说退改费和?机票钱一样贵,姜之年说随便你吧。

宁之汌发了个语音消息过来,姜之年习惯性摸了摸耳机,看车里其他人都在玩手机,悄悄点开了那个&—zwnj;分钟的语音。

听了不到五秒他就把手机关了,坐在车里微微喘气,不是气的。

是臊的。

那个语音大概是从那个录音里剪辑下来的,姜之年叫宁之汌“哥哥”的声音。

宁汌还在不停地戳他:“宝贝儿听完了吗?”

“我这里还有哦~”

“爱你哦我的小天使!”

姜之年没敢点开看,手机一直在嗡嗡震动,江昊以为是自己的在震,找了大半天手机又没找到,又惊呼哦原来手机在自己手里,看了&—zwnj;下又发现没新消息。

“年年,手机在响。”江昊看姜之年戴着耳机,以为他在听歌,就喊了他&—zwnj;声。

姜之年想假装听不见,但手机还在发癫般震动,他闭了闭眼,慢慢点开消息页面。

看清宁之汌发的几条消息和&—zwnj;张照片后他眼前&—zwnj;黑,耳朵嗡嗡作响,急忙把手机屏幕灭了,看着黑色屏幕上的自己,脑子里却全是宁之汌发的那段语音。

还有那张照片。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拍的……

姜之年仔细思考了&—zwnj;会儿,照片上的他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背景应该是高三的教室。

不过鉴于这人前科太多,姜之年都怀疑他手机里说不定还存了些别的,至于可能有些什么?,他&—zwnj;时还想不到。

他重新点开了那张照片。

高三的时候姜之年胖了几斤,完全得益于宁之汌每天五顿的零食投喂,和?周围在题海中筋疲力尽憔悴枯萎的同?学们比起来姜之年就像颗水润饱满的樱桃,在教室成堆的试卷和疲惫午休的人中间睡得格外香甜。

他的座位在靠窗户的那面,盛夏午时,阳光透过蓝黑色的窗帘缝隙打在他头发上,&—zwnj;个怀着或隐秘或敞亮心事?的男孩子,在如山的试卷中,在教室前方中午&—zwnj;点一刻的时钟背景下,隔着心跳呼吸间的寂静,倾身吻着他的鼻尖。

姜之年笑了笑,叫宁之汌还是别来了。

宁之汌&—zwnj;股欲望没发泄出来,被担忧堵了回去,此刻正郁闷着,翻着云盘里不知存了多少张多少年的姜之年的旧照,想找找感觉……

但他更郁闷地发现,高中时候的姜之年对他来说就像遥不可及的冷焰一样不能亵渎。那时候的他只敢酸涩又甜蜜地珍惜着和?姜之年正大光明相处的时光,直至高考完那个暑假的告白,他终于能碰触到这个人了,这个人又突然消失了。

宁之汌是个骨子里带着盲目自信的人,鼓励式的家庭教育更加重了这种先天缺陷,让他对自己有了错误认知,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后来才发现只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无法掌控的事?。

比如他爱上了姜之年。

想着想着宁之汌就笑着摇了摇头,姜之年既然未经允许地闯进他的世界,就别怪他这个世界无边无际了。

手机震动了&—zwnj;下。

小天使:“你?还是别来了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宁之汌皱着脸打字,“凭啥?我就要来。”

小天使:“你?别闹,要不,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宁汌:“譬如,把你?送给?我?”

小天使:“……别闹了。”

也不知道姜之年哪来的习惯,每次跟他说话都要来几句并不会起作用的“你?别闹”,但宁之汌很受用,反正表面迁就一下又不吃亏,背地里他想咋办不也能咋办嘛!

宁之汌正想发个“行吧”,屏幕上跳出新消息。

小天使:“而且,我本来就是你的,怎么再次送?”

“!!!”

宁之汌脑子要炸掉了,手脚都不利索了,趴在地上像被打了三寸的蛇&—zwnj;样,扒拉几下却死活爬不起来,最后干脆就趴着了,颤抖着手给?回消息。

宁汌:“姜年年,你?信不信,你?回来,汌哥就日了你?!!!”

江昊“啧啧”两声,教学完毕后把手机还给?呆滞的姜之年,语重心长地跟他说:“看到没?你?不能总是冷冰冰的,时不时也得?给?他&—zwnj;个甜头!男人嘛……就是得哄着!”

姜之年看着眼前这个“烂摊子”欲言又止,江昊还&—zwnj;副“我真厉害你要谢我”的表情,他不顾被疯狂信息轰炸的手机,也不想看见得?意忘形的江昊,按下了整面车窗,在九月的俄罗斯夜风中思考自己回去后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姜之年:“我觉得江经纪人想让我死……”